溫如飛笑着迎兩人入内,語氣愉悅,“哪裡,哪裡,老先生請。内資早已備好了茶點,等候多時。”
一進入廳堂,趙夫人便迎上前來,她眼睛一亮,迅速掃過那位溫婉站立的少女。隻見她眉眼清秀,氣質柔婉,仿佛一朵出水芙蓉,水晶般剔透,隻有眉心處一點點豔色花钿,襯得少女清麗中又生出一絲似有若無的清媚。
趙夫人笑容更深,款步上前,拉着蕙甯的手親切道:“這位便是吳大人的寶貝外孫女吧,果真是美麗如花,清麗脫俗。年紀多大了?”
趙夫人的目光在蕙甯身上遊走,最後落在她如瓷般的肌膚和略帶青澀的面容上,蕙甯不由得略顯局促,低頭輕聲道:“十六了。”
趙夫人微微一笑,睨着溫如飛說笑着:“比我們家三郎小四歲呢。瞧人家養的女兒,細皮嫩肉、乖巧得如同畫中人。再看看你家那小子,纨绔子弟一個,什麼也不會。”
溫如飛微微一笑,撚着胡須點點頭說道:“确實是個文靜姑娘,聽聞你書法頗為出色,去年為太後所抄寫的《大莊嚴光明經》連太後也誇贊不已。前些日子我家珩兒還曾提起,京中如今俊傑輩出,然若論書法,倒是無人能出其右。唯一讓珩兒感佩的,便是吳家外孫女了。果真一瞧,字如其人。”
吳祖卿神色溫和,帶着些許自豪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外孫女:“不過是溫家大公子賞識了她罷了。”言語雖然謙虛,但眼底滿是溢于言表的驕傲。
長輩們寒暄了幾句,說起來今日白日裡發生的事情,趙夫人可是上過戰場的巾帼英雄,為人做事爽利,快人快語道:“今日那小子又去走馬鬥狗,被他爹發現,打了幾下。心中不忿,便跑去了郡主家裡。誰知在路上又擔心姨娘在家中發作,便打算悄悄溜到後院,結果偏巧撞見了您家外孫女。”她頓了頓,眼中笑意更濃:“不過也無妨,他身子骨硬朗,幾日便恢複了。老先生和姑娘都不用挂心。”
話雖如此,蕙甯還是決定去看望溫鈞野,于是便跟着趙夫人一起走向溫鈞野的卧房。
溫鈞野的窗棂半開,漏進的光影在他臉上織成破碎的蛛網。少年人蒼白的皮膚下泛着青,像是未熟的青梅浸在冰水裡。白日裡挨了一頓打本來就渾身疼,後來又跌入了蓮花池,如今雖然醒了,但依舊在發低燒。
蕙甯看不真切,回身從檀雲手裡接過自己事先準備好的草藥,遞給趙夫人:“夫人,這是一些從南洋送來的草藥——霧水蘭和鐵錨苔。若是煎湯服用,可暖胃止嘔;若将其搗碎外敷,不僅能消除因跌入池中所緻的淤血,還能緩解關節刺痛,驅寒除濕。這些藥性溫和,比起尋常的藥物,恢複速度快,也能增強體質。”
她微微低下頭,語氣裡帶着幾分謙遜:“若您信得過我,也可以讓三公子試一試。不過最好先請大夫看看,三公子的體質是否适合這種草藥,避免藥物之間發生沖突。自然,如果您覺得不便,便無需強求。”
趙夫人溫和地看着她,眼中滿是欣賞與驚訝:“你還懂藥理?”
蕙甯有些腼腆地低聲道:“略知一二。”
趙夫人輕輕拂開蕙甯鬓間微亂的發絲,笑容如春風般溫暖:“好個靈通剔透的孩子。若我能有個像你這樣的女兒,便再好不過了。”
溫鈞野躺在房内,蕙甯不好意思直接走進去,隻是在廊下輕聲說道:“溫公子,今日對不起,還請您多保重,早日康複。”
溫鈞野隻是悶悶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便沒再出聲。
就在此時,長廊不遠處慢慢走來一位妙齡少女,年齡不大,卻美得如同天宮仙女,月華皎皎,眉眼間透着柔情,姿态溫婉而又高貴。
蕙甯一時不知她是誰,趙夫人見狀,笑着說道:“這是舒言,珩兒的妻子。”
蕙甯聽過舒言的名字,心中不禁一驚。原來這位大少奶奶,曾是前朝公主,家國淪陷後,她與家人被囚禁于梨花巷最深處的簡陋房舍。後來,不知因何因緣,她竟被指婚給了溫家大公子溫鈞珩。
舒言溫柔地笑了笑,走到趙夫人身邊,輕聲道:“母親,鈞珩說請您過去一趟,有些關于三弟的事情要與您商議。”
趙夫人點了點頭,便道:“你陪着蕙甯,我這就去。”說罷,便匆匆離開了。
舒言帶着蕙甯坐在廊下,蕙甯對她有些好奇,時不時偷瞥舒言。舒言察覺到她的目光,溫婉一笑,低聲說道:“雲姑娘,三弟性子倔強,雖不拘小節,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蕙甯連忙擺手:“不、不必道歉,其實也算是一場誤會。”
舒言的話語輕柔,語調婉約,溫柔如水的氣質中帶着些許謙遜與恭敬。盡管她曾是亡國公主,金枝玉葉,但面對他人時卻沒有絲毫架子,溫和得如同春風拂面。
當初想嫁給溫家大公子的世家女那麼多,可是大公子卻選擇了這位公主,個中因由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