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背影,就成了蘇白腦海中關于勇敢、強大的形容詞。
在那場打架的最後,是混混的求饒,老師的怒吼,那個少年拉着虞姣逃跑是揚起的校服衣角,和虞姣消散在空氣中的一聲“哥哥”。
蘇白也渴望有一個哥哥,從12歲26歲,從少年到死亡,整整14年,從未改變。
她渴望18歲如英雄出現在自己世界裡的時平,也喜歡、憐惜眼前這個正在被诋毀、正跌入低谷的28歲的時平。
“喜歡的。”
她再一次肯定的回答,讓時平覺得有些棘手。
成年男女之間,你情我願的事情,來場交易倒也未嘗不可。
但是,眼前這種,現在自己這種境況,有什麼值得交易的?
他啧了一聲,再看過去,女孩脖子上的血痕莫名讓人喉嚨有些發緊。
時平問:“脖子上的傷口,疼嗎?”
“疼。”蘇白很老實,并不欺瞞,接着說道:“不過沒關系的。”
是傷口沒關系?還是因為傷口是他造成的,所以沒關系?
無論是哪種,都不能深想。
最終,時平吐出一口氣,道:“我送你回去。”
蘇白不動,把手裡裝錢的月餅盒子遞過去。
這次,時平接了過來,問:“我能給你什麼?”
算了,理不清就不理,幹脆當成一場交易。
“我現在的确缺錢。”時平湊近女孩,“所以你想用這些錢,交易些什麼?”
蘇白見他把錢收了,很高心,歪着頭想了好一會,才不好意思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一直看着你嗎?”
“好,可以上——,等等。”
時平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就,隻是,看着我?”
蘇白的視線專注看着時平,幹淨的、清冽的,就像是一捧泉水。像是天空的飛鳥找到了停憩的巢穴,又像是久渴的旅人找到了綠洲。
她似乎真的隻是看着,就已經很滿足。
被這樣的目光望着,時平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他蓋住女孩的眼睛,别開眼神,道:“别這樣看我。”
辍學後,他幹過很多份工作,酒店服務員、酒吧賣唱的、汽車修理工,生活的磨砺讓他的手掌變得粗粝,掌心滿是老繭。粗大的手掌蓋住了女孩大半張臉,甚至将女孩臉蛋磨出了紅痕。
他感受到手心睫毛的翕動。
脆弱的生命在他的掌控中,就像是展翅欲飛的蝶被人囚禁。
即使被蓋住眼睛,失去了光亮,女孩也信任着眼前的這個男人。隻乖巧的靠着椅背,沒有半分掙紮。
時平終究是松開了手掌,手規矩的垂在兩側,道:“我送你回去。”
蘇白看着他。
直白的眼神逼的他再退一步:“不會再走,保證一直讓你看着。”
他報出一串數字,問:“記住了嗎?”
蘇白,點點頭,重複了一遍。
“記性不錯。”時平拍拍她腦袋,“我的電話,随時可以聯系我,随時可以來看着我。”
“先送你回去。”
他将外套給蘇白披上,遮蓋住她領口的血迹,帶着人下去退房。
旅館的老闆娘還是懶洋洋的,這會正在吃早餐。
她對時平有些印象,長相英俊,身材高大。
緊接着,視線又落在站在他身邊的蘇白身上,室内昏暗,西裝又遮的嚴嚴實實的,血漬看不見,她沒發現什麼端倪。
就是退房的時候,老闆娘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才過去半小時後,眼神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時平下面。
趁時平核對信息簽字的時候,老闆娘湊到蘇白旁邊咬耳朵:“你家男人不行啊。”
蘇白看過去,眼前男人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寬肩細腰,寬大的T恤被肌肉撐起,袖口緊緊箍在大臂上,手背經絡突起,怎麼都和不行扯不上關系。
她替時平解釋:“沒有呀,很厲害的。”
老闆娘恨鐵不成鋼,瞪了眼聽不進勸的女孩。
時平簽好字走過來,沒聽見她們的對話,隻是下意識幫女孩整理了一下衣擺,然後握住女孩的手走出旅館。
“老闆娘跟你說什麼了?”時平問。
蘇白如實告知:“老闆娘說你不行。”
時平失笑:“哦,那你怎麼回答的?”
“不是的,你很厲害的。”
“怎麼厲害的?”
女孩掰着手指數:“成績好、長輩都很喜歡、會拍好看的電影、很勇敢...”
反正就是數不完的優點。
時平反問:“成績好?我高中都沒畢業。”
蘇白沉默了下,好半晌,小聲辯駁說:“反正我知道,就是成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