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完已經是下午,手裡的車輪餅已經徹底涼透。
但肚子餓了,甜滋滋軟乎的蜜豆誘發出人最本能的,對于糖分、甜味的追求。
囫囵墊了墊肚子,出了電梯,蘇白正準備拿鑰匙開門,就看見時平盤坐在自家門口
他還是早上離開時那身打扮,黑色T恤,藍色牛仔褲,外面套着的亞麻色西裝外套沾了些血,卻也被他穿在身上,血漬剛好抵在他的喉結處。
光從外面照進來,将他的影子拉的細長一條,像是繃緊的弦。
太陽下山,倦鳥歸巢,奔波了一天,他似乎累極了,眼底下帶着青黑,唇邊胡子冒出一茬,也沒時間打理。
見到蘇白,他換了姿勢,勉強将背脊挺直了,扯着嘴角笑了笑。
“有點餓了。”時平仰着頭,看向蘇白:“有吃的嗎?”
像是撒嬌的大貓,眼神卻在求救。
蘇白皺皺鼻子,抱着包蹲下來,視線和他齊平,回道:“車輪餅剛剛被我吃完了。”
無厘頭的對話。
時平失笑,問:“沒我的嗎?”
蘇白拉他的手,沒拉動,搖了搖,示意人起來,跟她走。
時平順從站起,但太累了,很别扭的用下巴抵着蘇白肩膀,借了些力懶洋洋靠着。
任憑他靠着,蘇白從包裡翻出一顆糖,剝開透明的糖紙,将粉色的糖果貼在他嘴唇上。
時平嘴巴一張,舌頭把糖果卷走。
捏着糖果的指尖留下一片濕漉。
蘇白不在意,把糖紙整齊疊好,收進包裡。
“草莓味的。”
“好吃嗎?”
“太甜了。我喜歡橘子味的。”
“我記住了。”
吃了顆糖,恢複了些力氣,時平站直了些,靠着牆壁,接着身高優勢,光明正大的看蘇白的手機屏幕。
她正在找附近的飯店,那句餓了,有被她放在心上。
時平咬碎糖果,指指點點:“不想出去吃飯。”
“那你吃蛋炒飯嗎?”這是蘇白唯一會做的:“或者,你在家休息會,我下去打包一份回來吃。”
“行。”時平回答的含含糊糊的。
也不知道是“吃蛋炒飯”行,還是“出去打包一份回來”行。
但就這麼一個字,蘇白卻聽懂了,半分遲疑都沒,打開鑰匙開門,翻出了做蛋炒飯的材料。
時平這人挑剔的很,心情不好時還有些惡趣味。總是把話不說明确,喜歡讓人去猜,猜對了不行,猜錯了也不行。
上輩子在劇組實習的時候,蘇白總能看見那些演員、制片、攝影,為了揣摩時平的意思,愁的頭都秃了。
後來,蘇白花了大力氣去琢磨時平這個習慣。
發現其實就是他犯懶,心情不好時就更懶了。
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時平一慣沒什麼掌控欲,懶得動腦子做選擇,頗有一點無為而治,随波逐流的味道。
别人替他選了就好,選擇合他心意最好,不合心意也無所謂。他在那個位置上,多的是會看人眼色的人,眉眼間的半點不快,都有人替他抹平。
蘇白平常不在家吃飯,勉強能湊出一碗蛋炒飯的材料。
時平是典型的肉食動物,不喜歡吃蔬菜,除了洋蔥。
蘇白就把蛋炒飯裡面的胡蘿蔔丁換成了洋蔥粒,吃起來也是脆脆的,口感很豐富。
太陽一點點沉了下去,各回各家,黑夜中亮起一盞盞燈,飯菜香飄散開來,是人間煙火氣。
時平倚着廚房門,看着大小不一的洋蔥粒挑了挑眉。
蘇白切菜很不熟練,畢竟她很少動手做飯,她連在家吃飯都少。
小時候跟着爸爸媽媽,不是派出所食堂,就是教師食堂,再長大一點,就是大學食堂。實在饞了,手裡也不缺錢,飯店也是很好的去處。
眼看着人間煙火氣就要演變成嗆人的油煙味,時平趕緊把菜刀接過來。
“我很少做飯。”蘇白為自己解釋:“多練練就好了。”
時平沒說話,隻利索把洋蔥粒改刀,起鍋燒油。
米飯和雞蛋快速翻炒,火舌卷起洋蔥粒激發誘人香氣,簡單的撒上半勺鹽就能出鍋。帶着鍋氣的蛋炒飯,色澤油潤,飯和金黃色的雞蛋碎粒粒分明。
蘇白舀上一大口,毫不吝啬誇獎:“好吃!”
時平很餓,但吃了一顆糖,又聞了些油煙味,沒什麼胃口。
年輕時在中餐館打工,從幫廚到主廚,幹了一年半,永遠忙碌的飯點,鼻間揮之不去地油膩,讓他喪失了大部分胃口,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甚至改變了他的不少習慣。
比如,他現在更喜歡西餐,三成熟的牛排最好。
他正這樣想着,門鈴就響了。
蘇白跑去開門,提進來一個袋子,她打開放在時平面前。
簡單的套餐,一份三成熟的牛排和一碗沙拉,都是時平吃慣的。
就是不知道蘇白怎麼知道的,又是什麼時候抽空點的。
時平又看她忙前忙後,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瓶紅酒,醒好端了過來。
不倫不類的搭配,但又不是正式場合,也沒有太多講究。
桌上的蛋炒飯已經涼了,看着有些膩人,蘇白也沒顧得上吃,都在忙活時平的事情。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時平用刀叉将牛排劃開,不動聲色打量對面的人。
蘇白就吃了一口蛋炒飯,沒再動筷子,從書房裡報出一大堆資料再看,安靜又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