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16歲那年,“丁福”遇見了剛轉校過來的叫“蘇春想”,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從劇本發展來講,“丁福遇見蘇春想”這個轉折起到了承前啟後的作用,
因為這場“相遇”太過重要,三人都很重視,所以就成了難題。
這個難題折磨了三人十幾個小時,其中光是如何将“相遇時,蘇春想看見玉蘭花凋謝,就傷心紅了眼眶”中的“玉蘭花”紮實落地,就讨論了三個小時。
比如,上京是沒有玉蘭花的,需要換到其他省市實景拍攝,跟着一連串就涉及到後期的資金使用、場地申請和租借。
又比如,玉蘭花是有很多種顔色的,白的、紫的、黃的、粉色都有,哪種顔色最合适?
本以為“放風”回來後,時平和汪晴已經有了足夠的心情和耐性去面對這個棘手難題,但蘇白簡單幾句話就讓兩人破防了。
“就定白玉蘭,下午三四點自然光。”
蘇白手裡轉着深綠色的鋼筆,筆帽折射出的白色亮光,語氣不容置疑。
汪晴真的很想擺爛不幹:“一定要是白玉蘭嗎?”
現在已經2月底,白玉蘭的花期過了一半,六七月的花期更是趕不上。
先不提短暫的花期導緻籌備時間無限縮短,場地申請等瑣碎流程走完都夠嗆。就說跨省實景拍攝資金消耗也是巨大的,預算本身就緊巴巴,實在經不住折騰。
汪晴真誠提出自己意見:“或者換個其他的行不行?”
“比如看見路邊的小狗流淚之類的?反正都是展現脆弱。”
時平也從自己專業的角度發出疑問:“下午三四點的光線沒問題,拍出來的人和花都很柔和。”
“但一定要自然光嗎?時間實在太短。”
“從技術的角度來說,稍微補點光,或者後期棚裡補拍都行。”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因為工作,難得站在了同一戰線。
她們兩人的理由都很充分,但那這些困難和理由,蘇白就沒有想到嗎?
并不是這樣的。
這些蘇白早就心裡有數,但想要“完整呈現心中最完美影片”永遠是第一目标,優先級高于一切。
大多數編劇是用文字去講述故事,用帶有美感的文字勾勒出一個個情節,先有文字後有電影。
但蘇白是天賦型的,對她來說,從來都是先有電影後有文字。
前期充足的實地考察和文獻參考,足夠她在腦海裡預先演繹出一部完整的影片。
她用筆詳實的記錄影片的細節,劇本隻是這部影片的載體。
《他困》這部影片也是如此。
大到影片的風格、每個情節的鏡頭切換,小到主角生氣和憤怒時挑起的眉毛弧度、流淚時應該用側臉還是正臉、甚至連玉蘭花落地時候的該有的花瓣狀态和數量....
以上這些,在她的腦海裡,都有清晰的答案。
因為知道更好更完美的畫面,所以蘇白不願意将就。
但時平和汪晴說的也都在理,都是現實問題。
劇組資金确實不夠,過度苛刻的追求細節,不僅會拖累進度,大家也勞心勞力。
于是,蘇白也想抽煙了。
她朝時平伸出手:“可以給我一根嗎?”
旁邊盯着劇本,臉上愁雲密布的汪晴瞬地就看了過來。
她義正言辭把蘇白的手拽住:“蘇白,你可不能學壞了。”
“要是心情不好,我們吃火鍋烤串去。”
時平反應倒是不大,助纣為虐,拿了一根給蘇白,還問:“要火嗎?”
他這番言辭,氣的汪晴直接罵道:“你過來添什麼亂,滾開。”
兩人的塑料聯盟瞬間土崩瓦解。
時平俯低身子朝蘇白靠過去,劃拉火柴把她手裡夾着的煙給點燃了。
薄荷味道,提神醒腦。
蘇白小時候悄悄跟在時平後面,有看到過他躲在角落裡抽煙,模樣疲憊又無力。
昏暗的巷子裡沒有路燈,于是指尖夾着的火星和燃燒後的煙霧就成了視線焦點。
她好奇,記住了煙盒的樣子。但從小家裡和學校都管的嚴,就算是心裡蠢蠢欲動的,也不敢嘗試。
母親去世那年,她也是疲憊無力的,鬼使神差的去商店買了一盒,點了一根,也沒抽,就聞了聞味道。
之後,再遇見艱難的事情,她聞着這個味道,心裡總能安定幾分。
關關難過關關過。
熟悉的薄荷味讓蘇□□氣神回來些。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沖兩人笑的燦爛。
“走,吃火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