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平看了看手機,臉上都是歉意:“今天主會場有個電影論壇,主競賽單元的劇組都要派人參加。”
蘇白也沒多問,擺擺手讓時平放心,心思早就跑到了不遠處的歌劇表演上,時平剛想擡手把人抓回來好好叮囑幾句,但人群熙攘中就隻能看見個背影和馬尾。
展映場地可簡單分成放映區和休息區兩部分。
休息區比放映區熱鬧不少,除開文化表演,還有手工藝術展和一些小吃。
蘇白對這些總有巨大的熱情和興趣,就跟進了米缸的耗子一樣,蹿來蹿去。
她先是安靜聽完了歌劇,就又被旁邊的小提琴獨奏吸引了心神,中午吃了個特色披薩填飽了肚子,又興沖沖去體驗了玻璃吹制。
期間失敗了幾次,晚上九點蘇白才心滿意足捧了朵流光溢彩的玻璃玫瑰出來。
晚上的亞得裡亞更加涼爽,觀影體驗更好,因此展映現場的人隻多不少,蘇白就隻能跟着人流往前挪,最後停在《魑魅魍魉》前面。
電影已經放映結束,巨大幕布上滾動的是被翻譯成英文的演職人員名單。
因為編劇單列了一行,蘇白很清晰找到自己名字——“s·u”。
偌大的白色字體點綴在黑色幕布,就像是閃爍的星星點綴在黑色夜空,成就了整個夜晚的明亮。
蘇白突然就想停下來好好看看自己的電影,卻發現根本擠不進去。
一場電影剛剛結束,周圍人群還沒有散去,或坐或站,意猶未盡的不願離開,津津有味的讨論着電影劇情,後面又有一群人被吸引過來,擠成了一團。
還是蘇白眼尖,瞥見了最前面戴着工作證的宋京,從後面繞過去,擠占了他一半的位置,才勉強得以坐下。
宋京這個貴公子,這會身上也全是打工人的疲憊,襯衫皺巴巴的,臉上那點精神氣全靠保溫杯裡的濃茶吊着。
他看見蘇白來了,氣若遊絲的打了個招呼:“來了啊。”
蘇白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旁邊蹲下來,免得擋住後面人看電影。
她小聲嘀咕:“這麼受歡迎啊?”
宋京給了個幽怨的眼神:“蘇編劇不知道自己作品的受歡迎程度?”
這蘇白還真不知道。
她和杜天一搭檔時,杜天一兼任導演和制片,票房的事情都歸他管。
無論票房多少,換算成錢到蘇白手裡,也就是一百兩百萬,大概是她手裡一處房産的價格。
所以,她不是很有實感。
蘇白把這些說給宋京聽,換來宋京闆着臉的嚴肅科普。
“懸疑片是個新題材,國内能囫囵寫出個邏輯自洽劇本的本就不多。”
“蘇編劇寫的《遊魂》是近五年國内票房最高的懸疑片,九千多接近一億的淨票房。”
現如今平均工資不到千元,消費水平更是不高,電影院也就一二線城市才有。
除開國外引進的電影票價會高達百元,國内電影票價都是很接地氣的10元,20元,再高的也賣不出去。
像是今年春節檔的《大秦》,定價25元,春節檔斷層第一,成本1.2億的商業片,也就4.5億的票房,投資回報率2.75。
而《遊魂》,10元票價,成本才百來萬的文藝懸疑片,受衆極少,卻拿到了近億的票房,吸引了上千萬觀衆走進電影院,投資回報率近100。
更何況蘇白和杜天一初出茅廬,為了上全國院線,選擇了特殊分賬,院線和發行分走了近九成,賺的個盆滿缽滿。
盡管淨票房最後扣完稅、分完獎金、還完租借場地和器材的欠款等等亂七八糟的,最後落到蘇白和時平手裡的隻有可憐巴巴的兩三百萬,但在内行人的眼裡,《遊魂》就是會下金蛋的母雞。
而蘇白,這個能源源不斷創造财富的人,更是被業内當成了招财童子。
兩人正小聲說着,旁邊一個白胡子老人耳尖聽到了關鍵詞“遊魂”,就朝兩人擠了過來。
那老人先用不太流暢的普通話問:“你們是,在讨論,《遊魂》?”
蘇白點點頭,就看見老人的神情興奮了起來。
“這個S·U,作品,”他手舞足蹈的比劃,前半段話還是普通話,後面就轉換成了英語:“You know...”
幸好現在電影出國參展都得配英文字幕,因為經常處于資金缺乏的狀态,請不起昂貴的翻譯,蘇白被迫變成了半個蹩腳翻譯。
夾雜着亞得裡亞口音的英語别扭拗口極了,結合着肢體語言和手勢,蘇白連蒙帶猜,總算把老人的話聽了明白。
那老人神情激動,語氣激昂,說的全是溢美之詞。
“你知道偉大的的S·U永遠能創造奇迹。我就是聽見有她的作品才願意飛來電影節當評委的。”
“她一定見過地獄和惡魔,才能描繪出那些總是讓我心跳加速的詭谲人心和世态黑暗。”
“她也一定是天使,那樣美好充沛的情感,平凡人世間的溫情,總是讓我熱淚盈眶。”
“我愛她,我的天使,我愛她的作品,盡管看她電影的時候,總是需要提前吃些救心丸,請原諒我心髒不太好。”
這誇的,實在是超過了些。
“哎呀,也沒有。”蘇白聽的臉紅,不好意思擺擺手,“她還是有些缺點的。”
老人不樂意的瞪她一眼,才不情不願地說道:“除了不願意一直拍懸疑片外,S·U沒有任何缺點。”
“作為主競賽單元的評委,我會認真審判她的新作品。”
“我需要讓她知道,她還是老老實實回去拍懸疑片才有前途。”
蘇白無所謂聳聳肩:“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