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年紀大嗎？”

他也拿過來一個木凳，就坐在宋青書面前，懷裡的小貓被他放在地上，甚至沒有直視面前人的眼睛。

宋青書知道，以賀峰的年紀，在村裡應該和二慶他爸一樣，有個會跑的孩子了。

再不濟，也應該已經結婚了。

賀峰條件好，家裡也沒什麼負擔，能吃苦會幹活，長相除了有點兇以外，也是很英朗的，鼻子又挺，據說這樣的人那方面能力都比較強。

可他要是說自己也覺得賀峰年紀大了，賀峰萬一真的聽了阿婆的話，去相親結婚怎麼辦？

他不想……

他想就這樣和他一直生活下去，逗逗貓遛遛狗，白天看看書，晚上坐在院子裡看看星星。

這樣的生活多美好。

賀峰要是結婚了，就會好好照顧另一個人，給對方做飯，洗衣服，照顧對方……

那他呢？他去哪裡？

市裡的家已經沒有了，爸爸離世，後媽沒賣成他後也不知所蹤，這裡的人，世界上和他沒有什麼必然聯系。

要不去找田孟凡？

他還在備考，家裡條件也不是多好，自己去說不定會給人添麻煩。

見他一直不說話，手裡還攥着半塊橘子，賀峰把橘子揪出來，掰掉一瓣。

“崽崽怎麼不說話了？”

他把橘子上白色的經絡一點點撕掉，隻留下橙色的橘子瓣，喂到宋青書唇邊。

宋青書沒有張嘴，而是把他的手按下去，“你要結婚了嗎？”

他頭低着，聲音有些顫抖，賀峰隻能看見一點鼻子，但以他對宋青書的了解，這是要哭了，忍着呢。

“怎麼了崽崽？沒有，不是哥。”

“那個奶奶是來給你說親的，今兒開會的時候，一個小姑娘看上你了。”

“說是要陪嫁兩頭牛，隻要能嫁過來。”

“哥說了崽崽還小，暫時不考慮這件事兒，那個奶奶說哥年紀大了這麼多，自己還沒結婚，不要拖着你。”

“還說哥不能養你一輩子。”

他亂七八糟一通解釋，手上的橘子瓣都掉在地上了也沒發現。

“崽崽？”宋青書還是沒有回應。

賀峰知道他愛咬着嘴巴，不讓人發現自己哭了，直接上手讓宋青書擡頭。

果然，一張白淨的小臉上都是淚痕，咬着淡粉色的嘴唇不出聲，因為咬的用力，白的幾乎沒有血色了。

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和剛撿回來的小花不分上下。

賀峰隻覺得心酸，他用拇指輕輕擦着人臉上的淚水，聲音也低下來，“怎麼了崽崽，你跟哥說說，好不好？”

“你、就、把我、當、小孩兒。”他哭得一抽一抽的，說話也不利索。

好在放過了自己的嘴唇，粉嫩的唇肉上留下一點齒痕。

賀峰頓時心底有些苦澀，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小孩兒哪有不幻想長大的，不一定誰都願意就這麼被養在家裡。

況且他也造不出金房子，不能就這麼把人豢養着。

他嘴角勉強勾出一抹苦笑，“那，崽崽想結婚嗎？”

“那個姑娘長得也好看，家裡是養牛的，條件也不錯，上頭有兩個哥哥，都結過婚了，一個人老實，另一個好像不太好。”

“你要是想，哥手裡也有些錢，夠辦事兒的，八月十五前後也有好日子。”

賀峰心底像是被人拿醋泡過，酸得開始腐蝕自己的内髒骨頭，疼得他說不下去。

宋青書聽着他說話，壓着哭嗝，肩膀被迫一抽一抽的，原來他已經打聽這麼多了嗎？

他眼底有些迷茫，霧氣蓋住黝黑幹淨的瞳仁，慢吞吞地吐出來一句:“我，不是你的嗎？”

賀峰和他對視上，愣住，“什麼？”

宋青書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繼續，聲音和平時一樣溫潤，可語氣裡盡是批判。

“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不是在全村人面前承認過嗎，我是你的童養媳。”

“你不想要我嗎？”

賀峰喉口幹澀的說不出話，就這麼看着宋青書漂亮的臉，鼻頭眼尾處的粉讓他更加……嬌豔。

半晌，賀峰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崽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哥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要我了，就是嫌我麻煩，還容易生病，難照顧。”

他嘴巴一撇，說着又要哭。

“崽崽!”賀峰聲音大起來，配上那張臉，兇的不像話。

“你還兇我。”宋青書皺眉。

賀峰腦子這才轉過來彎，“沒有，哥錯了，哥不對，要你，怎麼會不要，哥怕你不喜歡……崽崽這麼聰明漂亮，哥哪敢想讓你當媳婦兒。”

“是哥錯了，崽崽打我罵我都成，不哭了。”

他攬住宋青書的肩膀，把人抱緊自己懷裡，胸口埋着他毛絨絨的腦袋，在他頭頂印下一個吻。

賀峰眼神沉下去，翻湧的情緒堪比海上的浪花。

是你親口說的，以後可就後悔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