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擡頭他才發現，兩人之間挨得極近。江曜桐開口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就噴灑在他眉間。
江曜桐聲音很輕，尾音上揚，語氣裡滿是嘲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如果是平時，他能說出這句話，岑學一定會興奮地順着話羞辱他。
但今天——
“随便你怎麼想，考核要開始了，快點回去。”
岑阙隻是看他一眼，擡手拍了拍攔在身旁的手臂，像是在說：“别鬧了”。
這一無比自然舉動把江曜桐拍愣了，嘲諷的表情直接化為呆滞。
等他回過神，岑阙早就推開他走了。
看着樓梯間緩緩關上的門，江曜桐心裡的疑問多到讓他煩躁。
回到準備室，岑阙一摸口袋，才發現多了幾張鈔票，想來應該是江曜桐剛才塞進去的。
隻是那雙鞋不過兩百出頭，襯衣也就……五十幾塊，江曜桐竟然塞了四百。
正想着一會等人回來把多餘的還回去，就看到江曜桐進了門。對方已經換好衣服，穿上了他買的那雙鞋，看起來大小剛好，舒适度應該也還行，因為江曜桐走路明顯比先前利索了些。
而進門的江曜桐，也注意到了岑阙腳上穿着的鞋。
白色布面，深藍色鞋邊——和他腳上這雙一模一樣。
江曜桐腳步頓了一下，猶豫要不要把鞋脫下來。
“第三組！”
門口傳來的聲音打消了他的想法，眼下還是先完成考核比較重要。
四十二個人，最終出道的隻能有五個，而且在這五個人中，隻會有一個Beta。
可在這四十二個人當中，加上他，有二十幾個Beta。
如果這次不能出道，大概率隻能選擇離開或者繼續當一名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道的練習生。
“小鹿，怎麼樣？緊張嗎？”
一旁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江曜桐的思緒的，一個長相可愛的男生在幾人的簇擁下朝這邊走來，江曜桐默默讓開，也沒有回到岑阙那邊，而是走向角落。
被喊小鹿的人名叫楊麓，是練習生中為數不多的Omega之一，且是出道的大熱門。僅憑幾個唱歌的視頻，就已經在網上擁有了一批粉絲。
因為不少人都想跟他處好關系，希望出道的時候能靠他拉一把。
“這有什麼緊張的，隻是小考而已，又不是出道表演。”
楊麓笑呵呵地說着。
一聽到“出道”兩個字，周圍人又開始跟他打聽起出道人選來。就算是小道消息也好，他們也想在其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另一邊，一直注意着江曜桐的岑阙，跟888聊起來。
“他應該很想出道吧？”
【當然了，出道之後就算和公司分成，他拿的錢也不少。】
唉，想起江曜桐這麼拼命掙錢的原因，岑阙都忍不住同情。
那真是：好賭的爸，生病的媽，破碎的他。
【别同情别人了，先想想你自己吧。這次考核很重要，會直接決定一半人的去留。如果無法通過，你就不能和江曜桐成為隊友了。】
那剩下的任務肯定沒法完成。
“難道我不是保送嗎？”
岑阙沒開玩笑，在他的理解裡，既然讓他幫助主角成為影帝，那麼他出道肯定是闆上釘釘的。
【你在想什麼？原主能出道，也是使了手段的。如果你不願意那麼做，肯定要靠自己的努力。】
888哈地笑了一聲，說道，稚嫩的聲音裡滿是嘲諷。
岑阙沉默了。
因為原主做的那些事，他确實不願意做。
不是拉皮條就是賣違禁藥，靠着和公司高層的不正當生意才得以出道。
“你是說，如果我一會考核的時候什麼都不會，上去站5分鐘，一定會被淘汰是嗎？”
【是的。】
……
還有兩組，頂多半個小時，他哪裡來得及學啊？就算口氣再大的舞蹈機構也不敢放出“男團舞半小時速成”的口号吧？
岑阙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準備向人求助。
他在人群中尋找江曜桐，隻一瞬，目光就被吸引了過去。
那人正在角落練習舞蹈，動作雖然不是很專業，但也幹淨、有力。
算了，别去打擾他了。
岑阙收回視線，開始找尋其他可以求助的對象。
隻是接連問了兩個人，不知道是因為他這個人，還是因為确實無暇顧及，對方都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于是岑阙隻能蹲在一邊看着别人的動作，手忙腳亂地跟着練。
角落裡，江曜桐看着不遠處那道笨拙的、神似狗熊在冰面打滑的身影，嗤笑一聲。
……
“第六組！”
完了。
岑阙有些喪氣地垂下胳膊，就算他急出一頭汗也還是沒能記下動作，更别說做到位了。
但是同組的隊員已經開始陸續往門口走去，遠在教室另一邊的江曜桐也往這邊走來，看樣子是準備去參加考核。
岑阙不安地捏着身上的号碼牌，跟上他。
“不如趁早放棄，免得拖小組後腿。”
涼飕飕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江曜桐将他說過的話還給他。
岑阙正緊張着，這個狀态下的他，說話根本不過腦子，開口便回應道：“你以為我不想放棄？還不是為了你。”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江曜桐突然加快了腳步。
當考核教室的大門出現在岑阙眼前時，他身上貼的号碼牌已經皺的不成樣了。
岑阙試圖呼喚888無果，隻能長歎一口，走向“深淵”。
當他一隻腳已經踏進教室時，一陣奇異的香氣忽然從前方飄來。
岑阙皺了皺鼻子，判斷出那香味是來自同組的一名練習生。
這香水味會不會太重了？
他正想着，忽然鼻腔裡又竄進幾股不同的味道。
教室内的老師、助理變了臉，很明顯，他們也聞到了。
“你進入發情期了？！”
有人指着那名散發香味的練習生厲聲詢問。
岑阙這才發現，那人臉紅的不正常。
他一直關注着那名發情的Omega，直到聞到一股熟悉的、醇苦的咖啡香氣。
岑阙向江曜桐看去，撞進了那雙帶着疑惑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