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嶽小令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過一會,就又樂呵呵地跟岑阙聊起學校的事來。
兩人一個講,一個聽,從日頭正盛到日暮西沉。
店裡的顧客換了一批又一批,岑阙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瞧見,嶽小令後面那桌已經空了很久了。
“不早了,你學校在哪?我送你回去。”
岑阙看了一眼窗外即将隐去的日光,溫和地對嶽小令說。
嶽小令頗為遺憾地“啊”了一聲,灌下被子裡最後的一點咖啡,一擡眼愣了神。
岑阙坐在僅剩的一抹夕陽下,漂亮的眼窩盛着一小汪橙紅色的霞光,随着眨眼的動作撩動着細閃的波光。
他看起來溫暖璀璨。
“好了嗎?”
岑阙将視線從手機上離開,看向嶽小令時,就見對方正慌張着移開視線。
“好了,好了。”
嶽小令慌張又端起空空如也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味的空氣。
“啪——”
咖啡廳裡的燈忽然全都亮了,仿佛是要将他那點萌動的心思照得無所遁形。
嶽小令看向開燈的人,是那位帥氣但脾氣差的服務生。
兩人的視線越過岑阙碰撞在一起,嶽小令被那冰冷陰郁的眼神激得一顫。
“我們快走吧,馬上要門禁了。”
嶽小令匆匆收回視線,背上包起身。
岑阙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這麼急,但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在前台結賬時,是按照之前說好的,這次由嶽小令請客,下次有機會再換岑阙來請。因為這個約定,兩人還交換了聯系方式。
原本他們看好了,結賬的員工是店裡面另一個服務生。
可是他們剛把錢遞過去,江曜桐突然走了過來,對那名服務生說:
“剛才那桌是你上的嗎?客人說上錯了。”
“啊?不可能啊,一杯加濃美式一杯紅茶拿鐵,沒錯啊?”
服務生翻出點單小票,回憶了半天,結果在江曜桐笃定的眼神下,越回憶越自我懷疑。
“要不先給我們把賬結了。”
嶽小令出聲催促。
先前在他眼裡的大帥哥江曜桐,現在已經成了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他現在隻想拿着零錢趕緊離開,甚至如果他足夠富裕,他都可以不要零——可惜他是個窮苦大學生。
“你去看看吧,這邊我來。”
江曜桐極為“順手”地從服務生的手裡接過小票和錢,跟對方換了個位置,站在收銀機後面。
和他相隔一張桌子的嶽小令和岑阙俱是頭皮一緊,此時顧客不再是上帝,面前這位冷臉收銀員才是真正的上帝。
“找零八塊。”
江曜桐動作幹淨利落地将手上的五十元放進收銀機裡,又抽出幾張零錢遞過去。
嶽小令迫不及待地借過錢裝進口袋,而站在一旁的岑阙卻對上了江曜桐的眼神。
他從那雙眼裡看到了嘲諷。
“怎麼,現在不折磨人,開始騙錢了?”
他似乎還讀到了這樣一句話。
“走吧,哥。”
“來了。”
對于這樣的誤解,岑阙沒有絲毫辯解的欲望,他平靜地跟上了嶽小令的步伐。
他和嶽小令在同一個公交站乘不同車次離開,分别前,岑阙給嶽小令拍了一張照,用了系統那裡兌換的技能。
他拿出手機假裝是在用手機拍照,超不經意地假裝是贊歎,将那句口令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還是很羞恥,而且他看嶽小令也很尴尬,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還好公交車來得夠快,岑阙把嶽小令送上車,總算松了口氣。
坐上回程的公交,岑阙有一搭沒一搭地跟888聊天。
888好奇他為什麼對這麼一個突然出現的小Omega這麼好。
【他很像我的妹妹,長相和姓名都很像。】
888沉默了,半晌,它小心翼翼地開口,【按照你們人類世界的禮儀,我是不是應該說抱歉。】
【沒關系。】
岑阙莞爾。
岑阙有個妹妹,叫岑苓,小時候總喜歡跟在岑阙屁股後面。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十歲的時候因為岑阙的疏忽,妹妹被拐賣失蹤了,到現在八年過去沒有任何線索。
公交車穿梭在夜色間,岑阙看着窗外發呆,嶽小令的臉和岑苓的臉在腦中交替出現,最後化作痛苦又慶幸的情緒落入心甸。
又到一站,公交車停了。
窗外有些熟悉的店面讓岑阙回過神,他眼皮一跳,看向車門。
有乘客從前門上來,是一個中年男人,接着,是一個老婆婆,然後就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江曜桐換了自己的衣服,白色襯衣和水洗牛仔褲,青春氣息十足,倒像是周圍學校的學生。
對方一上車就鎖定了岑阙的位置,繼而便目的明确地走了過來。
岑阙雖然不太想跟他坐在一起,但還是把放在旁邊座位上的包拿了起來,讓出位置。
可江曜桐卻徑直掠過他,走到了他後面的位置。
伴随着清淺醇香的咖啡味,飄來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