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的最高榮譽之一果然花落楚淮。
夜風微涼，楚淮裹挾着電影節後晚宴上的花香酒香走下台階，文芳已經坐在車裡等候多時了。見他過來，單手遞來一束花。
“謝謝文姐，辛苦了。”楚淮剛才在晚宴上喝了幾杯紅酒，眼尾略紅，笑得很張揚，“這個月獎金乘二，多的那部分從我賬上劃。”
“謝謝楚大影帝。”文芳做作地說道，“公司希望你回頭開個直播，和粉絲交流交流感情，行嗎？”
到楚淮這個位置，很多工作高層都得跟他商量着來。不能跟對小藝人似的，自顧自做決定，命令他去做。
楚淮沒什麼不願意的，點頭，“明天吧，現在我有點口齒不清。”
文芳心說粉絲可不會覺得你口齒不清，她們隻覺得你眼神迷離的樣子很性感。不過這幾年對未成年飲酒的管束越來越嚴，楚淮的粉絲群體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未成年，讓他半醉不醉地直播确實容易引起罵戰。
明天也挺好的。
“對了，還有這個。”文芳把手機遞給他，指了指第十三個熱搜。
楚淮看過去，發現又是他和陸潇的話題。
#陸潇站起來祝賀楚淮#
他過文芳的手機，手指一不小心往下劃了一下，餘光便掃見了上面的話題。
#趙斯亦座位空着#
楚淮收回目光，點進第十三個熱搜。
隻見排第一的營銷号發了三張動圖，第一張是大屏幕上出現《無罪》剪輯時，他一瞬怔愣，然後笑着站起來和後一排的導演擁抱。第二張是陸潇驚喜，第一個跳起來看着他激動鼓掌。第三張則是他在衆人的簇擁中上台，陸潇的眼神追随着他，映着燈光，那雙杏眼中如同藏了星河。
評論區粉絲也很體面，全都在發祝賀楚淮得獎，快來看正在紅莓平台熱播的《我與你同路》什麼的。但實時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又來了……楚淮得獎跟陸潇有屁關系啊，天天就知道蹭……】
【真的談了吧，這張太真情侶了】
配圖是不知道誰拍的彩排路透。模糊的照片中，陸潇和楚淮幾乎貼在一起耳語。
【工作室滾出來辟謠！】
【帥哥美女很配啊，出道五年當然可以談戀愛。楚淮幹什麼粉絲都支持，隼解不要批皮粉絲渾水摸魚】
一眼望過去，廣場上全是楚淮的唯粉和戰鬥力仍然在線的cp粉，幾乎看不到路人和陸潇粉絲的發言。
楚淮面上沒什麼波瀾，淡定地退出去。
“長樂的營銷手段真挺消耗演員路人緣的。”
楚淮這邊雖然答應了陸潇公司的炒作方案，但最多隻是不攔着他們發消息，不否認他們放的各種照片而已。如果到最後真出現了輿論危機，弊大于利，公司馬上就能全盤否認。
但陸潇那邊就慘了。但凡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些天是她貼着楚淮舞。吃到紅利當然好，萬一搞砸了，她之前的所有話題都是抹不掉的黑曆史。
“誰說不是呢。”文芳翻了個白眼，“他們工作室成立到現在就她還成，現在剛有點飛一線的苗頭，立刻不管不顧的。她那老闆就是個玩票的富二代，陸潇也不聰明，空有演技，沒有腦子。她這樣走不長。”
楚淮面上浮現一絲無奈。
娛樂圈中這種人太多了，多的都數不過來。前幾年他還會覺得可惜，現在看多了，幫也沒法幫，隻能旁敲側擊地提醒。可惜有些人就是沒腦子到根本看不懂别人的提醒。
文芳換了個姿勢，“不過反正跟咱們沒關系。他老闆已經幫我們約了劉制片，這周末你跟我去一起吃個飯。最好在桌子上就讓他松口，把《瘋人院》給你。回頭我跟大老闆約時間，再把楊導也請過來。”
文芳話還沒說完，前排的司機突然出聲打斷。
“文姐，你回頭看一眼，咱們是不是被私生跟了。”
楚淮和文芳一滞，同時朝後看去。
已經淩晨兩點多了，這條路上本來隻有他們一輛車，但現在，暖黃的路燈燈光下，離他們大概五百多米的地方，一輛超跑正追在他們後面。
司機：“上上個路口它就跟上來了。”
“變個道試試。”
“靠邊停車。”
楚淮和文芳同時說道。
文芳不解地看向他，楚淮沒解釋，隻是又重複了一遍，“靠邊停車。”
沒有哪個私生會大張旗鼓地開着輛定制超跑跟蹤。
保姆車緩緩停在路邊，十幾秒間，那輛超跑便追了上來，穩穩停在楚淮等人一側。
文芳坐在裡面，面上有些驚疑。她其實已經猜到了什麼，隻是不太敢說話。
楚淮沒什麼表情地看着前座靜靜地等了會。空氣中仿佛有一雙手伸出來，将時間緩緩拉長。
“笃笃笃。”
車門被禮貌地敲了三下。
楚淮沒有選擇降下車窗，而是直接開車門，冷冰冰地擡眼看向趙斯亦。
他臉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貼了一片棉紗，略長的黑發紮到腦後綁成一個小揪。其實有點可愛。
趙斯亦懷裡抱着一束新鮮的白粉芍藥，那花每朵都跟人頭一樣大，新鮮得甚至正在散發着冷氣，直接把文芳送的那束襯成了渣渣。
他往車裡看了一眼。
那一眼真的很刻意。是沒有做任何掩飾，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找人的眼神。連文芳都看懂了。
他在找陸潇。
确認前排和後座都沒有陸潇以後，趙斯亦終于和緩下臉色，甚至是有點溫順地将花遞給楚淮。
“恭喜獲獎。”
楚淮看都沒看那束花。他盯着趙斯亦的眼睛，當着他的面将花杆扯斷扔在他腳下，嘭一聲拉上車門。
“走。”
……
一直到趙斯亦的身影消失在後視鏡裡，文芳才呼出肺裡的那口氣。
“你不想見他就别停車啊。我也不想見他，好可怕。”
楚淮嗤笑，“我不停車，十分鐘以後他就能給陸潇打電話。如果陸潇的電話打不通，他還能去找人家經紀人，甚至能把黃總從床上拽起來。他什麼事做不出來？”
文芳望天。
“那你倆怎麼辦啊，就這麼耗着？”
……
明星在普通人眼裡可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但對于趙斯亦這種往上數幾代都在富，代代傳承權勢人脈的大家族繼承人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要不是楚淮本身影響力很大，家裡面并也不算普通，他甚至都有可能被趙斯亦關起來。
楚淮不說話。
他極其厭惡不顧他意願的強迫，更反感虛情假意的欺瞞、侮辱。但凡可以，他絕對不會和趙斯亦再見一面。
“先這樣。我又不是看一眼就會碎的寶石，他願意一年到頭遠遠看我幾眼就讓他看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急着談戀愛結婚。”
文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早知道當初就不撮合你倆炒cp了……”
“和那沒關系。”
楚淮的最後一句話說的很輕，文芳沒聽見，他看着車窗外快速閃過的街景，也沒有再重複。
車開進地下車庫，楚淮戴好口罩下車，和文芳司機再見以後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