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搜?
楚淮掏出手機。
衛子辰表情誇張,“你真不看熱搜啊。”
“我看。但是前幾天出國了。”楚淮随口答了一句。
衛子辰:……
“我天,你真是少爺。”
楚淮不輕不重地落了他一眼。
他出國可不是去玩的。他奶奶肺部腫瘤,已經沒有辦法手術了。這幾年一直在國外保守治療。他們這些在國内的親人不能長期過去照料,就隔一段時間飛去陪老人家幾天。
前幾天正好輪到楚淮。
衛子辰不知道這些,被他那一眼看的耳廓發燙。抿唇觀察楚淮的反應。
楚淮點開熱搜,第一頁,第六個詞條——
#趙斯亦發征途讀後感#
……
很老套,但很有用的話題。
都不用點開,楚淮已經能想象話題下粉絲的狂歡了。畢竟曾經,他也參加過幾次狂歡。
楚淮:……
啊?真這麼巧?
他……還沒出道就搶偶像的角色?
·
正值午高峰,太陽升至正空,猛烈地炙烤着大地。白色路虎沖出路口,風馳電掣地朝遠方駛去。
趙斯亦放在副駕駛的手機一直在響,他卻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
後座,姜慧早早綁好了安全帶,緊貼座椅。她看了眼旁邊的景色,确定是回住處的路以後,又看向後視鏡。
趙斯亦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藝術館某個房間内,由藝術家精心雕刻但不具有靈魂的石膏雕像。眼睛如出一轍的空。
姜慧歎了口氣,在自己的手機開始響以後輕輕接了起來。
“诶,劉總。……哎呀你好你好,沒忙呢……哦我們趙總啊,他剛才被人叫走了。……什麼?打電話打不通?行行行,等他回來我跟他說,讓他給您回個電話……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一陣寒暄以後,車廂裡重新安靜了下來。
姜慧擺弄手機,“楊鶴他老婆打的電話,說想請你吃飯,給你賠罪。”
前座沒有任何響動。
姜慧擡起頭,“你要是還想要孟澤蜻……那咱們就得用其他辦法了啊。”
趙斯亦仍然不吭聲。
姜慧吸了口氣,太陽穴突突地跳,“趙總,您說句話行不行。我又沒搶您角色,您跟我擺什麼架子啊。那個叫楚淮的,就是一新人。把他踢走還不容易嗎?”
“——他是何莺的兒子。”
趙斯亦的聲音永遠有種清冽感。尤其四下沒有雜音時,特别養耳朵。
姜慧莫名其妙:“何莺?哪個何莺?”
她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姓何的大人物。
趙斯亦目視前方,喉結上下動了動,似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塞住了他的喉嚨一樣。
“……趙昌平一直想着念着的那個何莺。”
聽到趙昌平三個字,姜慧一瞬茫然,然後張嘴,下一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如果楚淮在這裡,聽見何莺兩個字,第一反應肯定是趙斯亦和姜慧提他媽媽幹什麼。
在他眼裡,母親是優秀的物流律師,主攻國際海運空運領域法律問題,專業美貌性格溫和,除了工作忙,天天滿世界飛找不見人以外全是優點。而在趙家,何莺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她是趙斯亦的父親趙昌平大學時的初戀,原生家庭平庸到甚至有點窮的普通女性beta,趙昌平後來所有情人的模闆。當年兩人被趙家長輩逼迫分手,何莺拿了一筆錢遠赴國外求學,據說後來取得了很不錯的成就。
因為有她珠玉在前,趙昌平對妻子一點感情都沒有,而得不到愛的omega抑郁瘋癫,将一切都發洩在了和丈夫極其相像的兒子身上。
連姜慧都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隻知道趙斯亦母親對趙斯亦的虐待,最終導緻了他腺體畸形,功能紊亂。
alpha和omega的腺體幾乎相當于第二大腦,其分泌的激素,密布的神經,一定程度上使得AO更為聰明、敏銳、強壯,程度和基因等級強相關。這種器官出了問題,可想而知趙斯亦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
一股冷意在震驚以後爬上姜慧的後脊,她猛地前傾抓住趙斯亦的座椅,“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查何莺?”
趙斯亦再次陷入了沉默。
隻要他不想說話,誰都不能從他嘴裡挖出哪怕一個字。
姜慧又急又慌,“趙斯亦!”
車甩進地下車庫。
趙斯亦停穩踢開車門,下去前冷冰冰地看着姜慧一眼,“把消息放出去吧。孟澤蜻那個角色我不要了,讓楚淮去演吧。”
說完,他就朝地下車庫的電梯走去。
留下姜慧一個人坐在後座。
她追下車,嘭一聲關上車門,無言以對地從前往後捋了把頭發。
趙斯亦說不要那個角色,但讓她把消息放出去。
那不就是要讓粉絲去罵楚淮的意思。
這麼多年,趙斯亦真的是第一次,用自己對于粉圈影響力去壓迫另一個人。他從前不管被惹到什麼程度都沒幹過這麼沒品的事。
姜慧在原地轉了兩圈,頭疼地大叫了一聲。
另一邊,電梯。
趙斯亦望着上跳的數字,在它變為十九的時候風一樣刮了出去。這邊的房子是一梯一戶,他徑直走到唯一的那扇門前,指紋解鎖,進門關門一氣呵成。
然後,趙斯亦抓起旁邊不知道誰送過來的擺件,狠狠一下砸在了地上。藝術玻璃瓶粉碎四濺,不清晰的反光中,趙斯亦看見了自己狠戾的眼睛和某些模糊的畫面。
他閉了閉眼睛,手有點抖。
這是發情期信息素不穩定疊加心理問題共同造就的結果。
他走到酒櫃前,也沒看牌子,随手抽出一隻喝過的,拽開瓶塞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冰冷的液體暫時将熾烈的怒火壓下去了幾分。
冷靜,趙斯亦。
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力反抗的小孩了。
趙斯亦仰進沙發裡。
而且說到底,那個叫楚淮的,和你所經曆的事情毫無關系。甚至于何莺都是無辜的。
理智如此冷靜地說道。
但另一個聲音從靈魂深處沖出來,用惡毒低劣的聲音問道——可是憑什麼呢?你看看楚淮,你再看看你自己。
憑什麼一句無關就能切割我承受的傷痛?他們要是死了,要是從來就沒有存在過,我會經受那些嗎?
人性中永遠無法湮滅的黑暗面伸出手,拽着趙斯亦向下——
趙斯亦感覺自己聽到了一些雨聲,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覺。但酒精開始發揮作用,最終将他按進了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