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滴答……

綿綿細雨灑在繡球濃綠的葉片上，慢慢聚攏成水珠。

水珠逐漸變大，最終不堪重負，脫離葉片的支撐砸到水窪中，激起一陣漣漪，将其中宅邸的倒影攪碎。

某一刻——

“嘭！”

“誰允許你不務正業的！”

二樓書房裡，才走進來的趙斯亦捂着額頭坐在地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左眼也看不見了。好半晌他才意識到有血流到了眼睛裡。

艹……

他閉了閉眼睛。還是看不見。

趙昌平站在他面前，高得像山一樣，擋了一大片光。

“逃課、撒謊，如果不是老師告狀告到我這裡來，我還不知道你背着家裡偷偷搞這些小把戲。”

趙斯亦聽見自己嗤笑了一聲。

“……關你屁事。”

……

“你說什麼？”

“我說關你屁事。”趙斯亦冷冷重複了一遍，“我他媽用的又不是你的錢。我去年就已經拿了特招的offer，考零蛋也不影響升學，和你養在外面的那些雜種可不一樣……”

他話還沒說完，趙昌平就沖上來給了他一巴掌。

趙斯亦耳邊一陣嗡響，那瞬間心底爆發的卻不是恐懼而是燎原的憤怒。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在地上亂抓了幾下，抓起剛才趙昌平砸他的煙灰缸徑直揮向對方大腿。

他應該是聽到了一聲痛呼。

alpha骨子裡就埋着暴戾的種子，趙斯亦眼前黑影重重，隐約猜到趙昌平吃痛跪了下來。

他想都不想，照着對方的頭又來了第二下。

旋即，他臉上挨了一拳。

趙昌平喉嚨裡發出嗬嗬喘氣聲，滿臉漲紅，撲上來掐住趙斯亦。

腎上腺素飙升，趙斯亦根本感覺不到疼，隻覺得喘不上來氣，體力迅速下降。

我會死。

他清晰地意識到了這點。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趙斯亦毫不猶豫，一下一下重擊趙昌平太陽穴，可能有用，可能沒用，畢竟他那個時候連眼皮都睜不開了，手上也不知道還剩多少力氣。

三四下以後，聽見動靜跑上來的傭人攥住了他的手。

然後，脖頸上的大力也被擰開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趙斯亦爆發出一陣嗆咳。

耳鳴、臉疼、額頭疼、喉嚨更是像被火燒過一樣。

家裡的傭人全來了，三個驚恐地拉着兇狠掙紮的趙昌平，兩個在他這邊，想勸又不敢插嘴。

父子兩隔着幾米的距離，如同仇人般對望。

趙斯亦眼下有濃重的青黑，臉色白得冰雪一樣，他捂着喉嚨大口呼吸，片刻後，形狀優美的唇角稍稍往上一勾。

他和趙昌平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丹鳳眼、高鼻梁，身形輪廓勁瘦，唯獨唇珠飽滿的唇形遺傳自母親。

“真可惜，這次又沒能弄死我。”

趙昌平厲聲罵道，“你個狗娘養的雜種。”

“我身上最髒的東西就是來自于你那部分的基因，你個廢物。”趙斯亦反唇相譏，“去年的分紅又花完了吧。一個男人，三十多了還靠家裡養着，錢包空了就巴巴去找父母要，跟他媽寄生蟲一樣。沒要到吧，所以回來找我逞兇了。我要是爺爺奶奶，把你抹牆上都不會放你出來丢人現眼的。”

“趙斯亦！”這麼多人看着，趙昌平臉上完全挂不住了，兇狠地掙開抓着他的人沖上來。

趙斯亦立刻轉頭找煙灰缸。

傭人們忙擋在中間攔開兩人。

幾年前，陸百馨還住在家裡。高等級omega是一株需要用愛情嬌慣的名貴花朵，而這朵花在趙昌平的折磨下迅速枯萎。趙斯亦當時還沒拿到家族股份，賺的錢也不夠看，他為了讓母親過得舒服點，盡量事事順着趙昌平，以至于養大了他的胃口。

現在趙斯亦光是回想那些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情人和私生子就覺得惡心。忍了那麼久，他也忍夠了。如今陸百馨去了療養院，他再也不用跟任何人虛與委蛇，幾乎是報複般地反過來逼迫趙昌平。

把他踢出決策層讓他沒法再開項目就是起手。

他扶着傭人的手搖搖晃晃站起來，眼睫上的血已經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