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快要因窒息昏迷時,梁覺星将那玩意兒夾了出來。
它落在她掌心後似乎老實了一點,梁覺星下意識想要将它捏爆,但随即停住,低頭看着它想了一秒,将它塞回雕像嘴裡。
女孩趴在地上大口呼吸,還沒有反應過來。
甯華茶的聲音從另一端響起:“等等,那是什麼,有個小孩是不是?”
她猛地擡頭看向那邊,轉身要跑,在即将跑出下雪的範圍時,梁覺星擡手扯住她的衣領,一把拉住了她,同時撿起地上的畫闆向反方向扔過去。
畫闆輕聲落地,梁覺星将女孩往自己懷中一帶,手肘卡住她的身體,單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後拖着人繞過甯華茶的視線,往後走去。
她在雕像一側蹲下,估算好時間,另一隻手攥起一把雪,看好高度,向畫闆前的某個位置扔了過去。
下一秒,甯華茶撿起了剛才扔畫闆時脫離出來的畫紙: “這是什麼?”他問,“莫奈?河上的睡蓮?”
雕像之外的地方忽然響起聲音,梁覺星松手,女孩快速爬到雕像一側,伸長胳膊夠回畫闆。
在她的手指碰到畫闆的同時,梁覺星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憑空推動,猛地後墜。
再睜開眼,她站在破裂的洞口邊,侯一、甯華茶,一切事物仍然靜止,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腕,銜尾蛇的紋身隻燃燒了一半。
技能說明很清楚,【Ouroboros】隻給她一次重回的機會。
另一半在哪裡?
她擡眼,看向侯一,和他身後遠處那台被抛在地上的攝像機——質量很好,把侯一腦袋砸出一個洞後竟然還能運行,燈光仍然亮着。
梁覺星的目光盯着它,如同和一隻眼睛對視。
然後她從一邊地上抽出那把制造之初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浴血奮戰的小刀,先拿起攝像機、把它挂在侯一脖子上,再拎起來侯一,把他拽到雕像前,吸管沒有松口、但此時也沒有桎梏住他,就像維系住不願意脫離母體的嬰兒一樣,這麼跟了他一路。
到地方,梁覺星松手往地上一抛,然後拽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扣在那朵百合花上。
侯一沾血的手指與花朵上的手印重合。
下一秒,他們來到美麗而迷幻的湖畔。
潮熱的濕氣迎面撲來,帶着一股動物巢穴的味道,和一種植物腐敗的氣味。
梁覺星回頭,看見枝頭腐爛的蘋果。
她帶着侯一的手,握住那顆蘋果,一瞬間,她感覺到掌心有什麼一震,仿佛是一顆心髒在跳動。
熟悉的感覺,墜落,場景晃動。
色彩破碎又重組,血肉拼合、肢體分離。
夏日、冬夜。
侯一在雪地裡沉默地走着。
她像他伸出手,碰觸到那顆紅點,然後跌落在地。
侯一一左一右,在她身邊,兩顆閃爍的紅光。
她擡頭,看向自己原本清理的那個雕像,如她所想,空無一人。
越過它,看向甯華茶,他站在雕像前。
她呼喚他的名字。
“什麼?”甯華茶轉過身來,太遠了,他沒有看清她,而是對着原本的她的方向,大聲問她,“你叫我幹嘛?大點聲兒,我這兒有點聽不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頭部愈演愈烈的疼痛感仍然跟随着她,整個世界都在顫動,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銜尾蛇,她在疼痛中更加清醒。
她向甯華茶走去,中途聽到仿佛被風雪吹得很模糊的一個聲音:“你們在這裡殺人?”
她轉頭,看到一雙漆黑的眼睛,下一秒,風雪穿透,消失無蹤。
她看了那空中那兩顆紅點一眼,回頭走到甯華茶身邊。
甯華茶正在清理雕像上的積雪,聽到她的腳步聲停下手上的動作,沖她笑了一下。
她站到他身側,擋住他看向另一邊的視角。
甯華茶正要跟她說點什麼,突然,那邊響起一點隐約的聲音,像是什麼人壓抑着不停地吸氣、但是沒有呼吸。
“梁覺星。”甯華茶叫她一聲示意,然後仔細去聽,有些疑惑,“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是我想多了嗎,我感覺這裡有點怪,是不是有點……太空了?”
他看向梁覺星,梁覺星聳了聳肩,說:“是麼?”
呼吸的聲音突然劇烈,甯華茶朝那邊看去,“等等,那是什麼,有個小孩是不是?”
梁覺星仿佛跟着他走,但停在他的身側、正好擋住過去的方向,甯華茶沒留意,繞了一步,接到随風迎面撲來的一張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