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最後一口氧氣,她輕拽手上的繩子、晃動鈴铛。
還是不知道那首歌叫什麼名字……她心想,但旋律蠻好聽的。
*
祁笑春有一段時間像一個瘋了的殺人狂魔,舉着斧子劈開地磚又去劈下面的泥土磚石,細小的碎磚飛濺到他臉上,幾乎是擦着他的眼尾劃出一道血痕,他連眼睛都沒眨動一下,血液順着皮膚紋理流淌下來,像一條皮膚上綻裂開的紅線。
他沒有留意任何東西,隻是機械性地不停重複手上的動作,直到——
斧子刃口陷進了什麼東西裡,一個質感完全不同的東西。
祁笑春呼喚梁覺星的聲音被他的心跳聲蓋過——前者低如耳語,後者重若山崩。
将梁覺星從棺材裡抱出來的時候,祁笑春已經察覺不到她的呼吸,她合着雙眼、那麼安靜,他用顫抖的手指按在她的頸側去探她的脈搏的時候,腦子裡在山崩地裂中蹦出一個想法:我應該陪她去死。
幸好理智很快回籠,他心肺複蘇就會個口訣,回憶到第二步果斷放棄,踉跄着站起來轉身往外跑,想趕緊叫人過來急救。
過程中響起了一點很低的聲音,但他太着急、完全沒有注意到。
直到跑到門口時,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是梁覺星的聲音,有點低緩,但很冷靜。
“祁笑春。”
祁笑春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來,看見梁覺星坐在那裡,正看着他。
她的眼内浮着一層水色,眼神很淡,像一束清冷的月光。
*
甯華茶站在被自己挖出來的坑洞前,盯着那個空蕩的棺材,将它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沒什麼用處,這棺材一眼看盡,藏個蘋果都藏不住、何談要藏一個人。
他中間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我想梁覺星終于想瘋了?
他仰起臉來,讓冷風混雪吹過自己有點發燙的額頭,終于冷靜下來,他回憶梁覺星從舞廳走出去的時間、回憶之前出去的祁笑春、再回憶到他在門廳時聽到的那聲悶響——那個聲音、似乎是來自地下室。
他轉頭就往房裡跑去。
跑進空蕩的地下室,昏黃的燈光閃了一下,屋裡是空的,一眼可見,他左右打量,看到一邊光色明顯不對勁的牆壁,沖那邊大步走去。
一進屋内,還沒來得及感慨這裡竟然還藏了間密室,就先被祁笑春的痛哭流涕震住。
祁笑春哭得好慘,太慘,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能從喉嚨裡把心肝脾肺都嘔出來。
甯華茶很少能在一個成年人身上聽到這種扯着嗓子的哭嚎,嚎得像十八個兩歲的對這個世界沒有認知、失去奶瓶就覺得完蛋了的人類幼崽,甯華茶聽了兩秒,覺得自己簡直受到了精神攻擊,又覺得心痛又覺得煩躁,他恍惚間理解了比格主人那種想抱着狗從樓上跳下去的絕望想法。
他被控在門口兩秒,才向裡走去,一進去就見祁笑春跪在地上,正抱着梁覺星,一張臉埋在她鎖骨上方大哭。
甯華茶一秒沒多想,沖過去拎着人後衣領把他扔到一邊:“你要死?”
祁笑春哭得全情投入,沒防備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時沒回過神,坐在那兒擡起來有點愣地看向梁覺星。
他一頭藍灰色頭發完全散開了,幾縷散落下來,被眼淚沾濕了,睫毛也濕潤成一簇一簇,黑漆漆的。
梁覺星看着他凝視着自己的樣子,眼神被水洗過澄澈明亮、睫毛上挂着淚珠,一時有點心有旁骛,突然明白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那句話,男人有點脆弱感,是挺好看。
旁骛從她的眼神裡看出點什麼,正欲更上層樓,關鍵時刻梁覺星被甯華茶捧着臉以物理手段轉移走視線:“梁覺星,怎麼回事?”
“我剛才在房子後面那片空地上挖出了一個棺材,棺材裡面好像有個你。”
梁覺星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到系統聲音響起:
【警告,任務者違背任務規則:維持無神主義者人設】
……?
……???
……???!!!
你講道理嗎系統?我被靈異成分差點搞死、好不容易活過來,你說我破壞無神主義者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