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室出來之後,梁覺星趕甯華茶去找醫務人員拿藥。
甯華茶還想唧唧歪歪說點什麼,梁覺星溫柔有限,擡手直接用拇指和食指上下捏住他的嘴唇,然後左右晃了晃這隻小鴨嘴,她本來想說滾,但甯華茶這幅樣子屬實有點可愛,她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滾字變成了:“快去。”
甯華茶于是很乖。
梁覺星要上樓梯時,忽然想到什麼,轉身看向舞廳的方向。
周渚在哪裡?
他沒有和陸困溪、秦楝一起過來,說明當時不在舞廳;他如果在室内一樓,應該會聽到地下室傳來的聲音,察覺幾人不在、自然會來看,既然沒有出現,說明也不在一樓。
思考間聽到響動,轉頭見是今天中午見過的工作人員。他似乎沒料到梁覺星突然轉頭發現自己,表情有點愣,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趕緊走上前問她:“怎麼了,梁老師,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梁覺星問人有沒有見過周渚。
對方聽到是這個問題,表情像是有點失落,想了一會兒說:“之前好像看到周老師上樓了。”
梁覺星點頭,說好的。走上樓梯時,忽然又被人緊追兩步叫住。
“梁老師。”
梁覺星微微偏頭,示意人說話。
以她俯視的角度看去,見人似乎是很猶豫地張了張嘴巴:“梁……”
?
他試了幾次,最終放棄似的抿了下嘴唇,最後隻說:“梁老師,我叫鄭小失。”
梁覺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認真地跟她介紹自己,但也懶得多想,隻是跟人點了點頭,淡漠回道:“好,我知道了。”
走到二樓,梁覺星停了一下,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拐了個彎,繼續向上走去。
走到一半,聽到腳步聲。
她猜測是周渚,停下來擡頭去看。
壁燈将周渚的影子打在牆面上,角度問題,他第一時間沒有分辨出來人,梁覺星看到他下意識做出了一個防備的動作,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頭。
再往下一步,看清來人後,周渚的身形頓時松弛下來。
“梁覺星?”他話裡帶着一點輕松的笑意,邊說邊往下走,“你怎麼……”他想問人你怎麼來這層,但看清梁覺星弄髒了的臉部和衣物後,他表情一沉,動作加快走到人身邊,“你怎麼了?受傷了?
他下意識擡起胳膊想觸摸确定她臉上的一塊暗沉污漬,走廊的燈光太暗,他分辨不清那是不是傷口或血迹。
但即将碰到她鬓邊碎發時,梁覺星突然微微向相反方向偏了一下腦袋:“沒什麼事,”她語氣輕描淡寫,“你去哪兒了?”
周渚手掌在半空中停了一拍,然後慢慢收了回來,“我……”他因為剛才一時的急切,忘了自己本該說出的理由,頓了一下後才面不改色地繼續回答道,“回房間找個東西。”
梁覺星掃了他身後一眼,不知道信沒信這個答案,隻是說:“不是說了麼,不要一個人待着。”
雖然梁覺星沒有仔細說明,但周渚腦子很快,想到之前在舞廳時祁笑春的離開和之後不久梁覺星也跟着不見,猜到也許剛才梁覺星和祁笑春出了什麼事情,或許是在這房子裡遇到了什麼。
“怎麼,你們剛才……”他想問梁覺星剛才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話剛出口,突然順着這個邏輯往後一想,話語一頓,再開口時,望着梁覺星,語氣微變,“你是擔心我一個人,所以來找我嗎?”
梁覺星瞥了他一眼,黯淡光色下,周渚的眼睛反射出一點微微的光亮,像是黑暗中河面上浮沉的河燈,她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回答他前一個沒有問完、但她顯然懂了的問題:“剛才可能見鬼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棺材裡。”
周渚臉色明顯不對,像是十分意外:“棺材?”
梁覺星借着微光仔細分辨他臉上的細節,忽然問道:“你真的相信這棟房子裡存在非人力可及的靈異事件嗎?”
周渚轉過頭去準備下樓,回避開梁覺星的打量,但是語氣已經恢複如常,平靜地跟人解釋:“我跟你說過我在這裡見到過什麼,你不相信嗎?”他向下走出一步,又叫人,“走吧,我送你回房間。”
梁覺星微皺了下眉頭,跟上周渚。相信,她心想,但你看上去比我的人設更像一個堅定的無神主義者。
走到梁覺星房間門口時,周渚正想再跟梁覺星确定一下她身上有沒有受什麼傷,梁覺星卻突然轉頭開口道:“對了,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幫我個忙。”
周渚沒有問是什麼忙,直接回複道:“可以。”
梁覺星要說的話頓了一下,她微微偏頭打量他片刻,直到周渚臉上呈現出一點别扭的躲避神情時,有些玩味地笑了一聲,而後繼續說:“過大概半小時的時間,去看看陸困溪。不用特意做什麼,跟他說兩句話,确認他還好就行。”
周渚聽到是為了陸困溪的事情,臉上的表情稍微淡了一點、像有點失望,但他終究是個好人,于是很快恢複過來:“好,到時候我去他房間找他?”
“他不會在房間,”梁覺星垂着眼簾,漫不經心地擡手想摘掉周渚袖口一根被劃拖出的毛線,結果毛線沒完全斷,一下子拽出一長根,“應該會在會客廳這種有把舒服的椅子能讓他坐着喝杯酒的地方。”她幾根手指轉動,靈巧地在上面打了個結,而後擡手拍了拍周渚的肩膀,“交給你了。”
周渚看了看那個小小的結扣——梁覺星系的是個活扣,一拽就能打開,忽然問道:“需要告訴他麼?”
梁覺星:“嗯?”
周渚看着她,平靜地解釋:“需要告訴他是你讓我去照看他的嗎?”
梁覺星懶散地斜靠在門框上,因為覺得這個問題來得莫名其妙,懶懶地挑了一下眉:“告訴他這個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