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樓底層也是一整排的落地玻璃門。
但這些玻璃中間都像夾了一層白霧,雲汐和謝醫生都站到門前了,也無法看到裡面的情況。
兩人隻能小心地推開門,一前一後,警戒着進入。
門内,白色的燈光照徹着冰冷的大廳。
四周環繞着一哥哥封閉的辦事窗口,上面分别挂着特殊藥房、結算中心、繳費窗口……之類的牌子。
在大廳後方,左右各有一條走廊,但入口都被栅欄門封住。
而正對面是一個敞開的寬闊通道,通道口左側擺了一排自助機器。通道口周圍也沒有标注,不知道通向哪裡。
這個布局和外科綜合樓完全不同。
但那個“結算中心”和“繳費窗口”,以及通道口旁的那一排自助機器,卻都和雲汐在梅麗醫院看到過的完全一緻。
由此雲汐推斷,這裡确實對應着現實中的外科綜合樓,隻是樓内的空間和布局已被迷霧扭曲了。
此時的大廳中空無一人,所有辦事窗口都關閉着,自助機器也沒有通電。地上全是散亂的紙片、廢棄的醫療用品、丢棄的背包、折斷的高跟鞋、肮髒的白大褂……一派荒廢景象。
就好像上一秒這裡還是熙熙攘攘,患者和醫護人員正各自忙碌。但突然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所有人立刻撇下手裡的東西四散驚逃。
雲汐一圈看下來,也沒有找到導診指引、科室位置标識牌之類的東西。
“或者,我們去前面看看?”
雲汐向正對面的通道張望,那裡看起來是大廳唯一暢通的出口了。
謝醫生也點頭。兩人慢慢穿過大廳,但行到通道口前方時,雲汐忽然一把抓住謝醫生。
她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聲音。那是一種……仿佛擠壓血肉一樣的淅瀝聲,正從通道的另一邊遠遠傳來。
雲汐剛要說什麼,前方忽然一聲“嘟”響。下一瞬,通道遠處變得一片暗紅。
随即嘟嘟嘟的聲響接連不斷,從通道口後方,向着大廳方向,沿途的所有安全出口指示燈,開始漸次變紅了。
雲汐心中一沉,一邊盤算着眼下形勢算不算得上“很不對”,一邊轉頭想問問謝醫生,這情況他們要不要先退再說了?
不過她才一轉頭,謝醫生已反手回抓着她的手腕,一言不發就往回跑!兩人将将沖出大門,謝醫生又一個緊急止步。
雲汐探身一看,随即心中巨震:
前方,地面已經沿着大樓門檻裂開!
半分鐘前,他們剛剛通過的地方,已成了一片寬不可測、深不見底的巨大斷裂帶。
而更遠處,那些花園綠地也正在逐漸褪色。四周的天地正在陷入灰白,并且還在沿着地面斷裂的邊緣,向着下方不停塌陷。
仿佛時空本身正在墜入虛無,而這棟外科樓已然成了一座孤島。
“啊……”
雲汐這才想起來,那張平面圖上,連接住院大樓和外科樓的唯一路線,是用虛線标注的。
虛線,就已經是一種暗示了。
隻是不知道它暗示的,是這條路線是隻在某些時間、某些條件下才能連通,還是其他更糟糕的情況。
此時空間裂解的灰燼已散成了茫茫霧霾,而陡然之間,有什麼東西從下方的無盡深淵中驟然拔起,在塵霧中沖出一道明顯的白痕!
随即在氣流的攪動下,塵霧變形,顯出一個拉長的骷髅形狀。
那骷髅空洞的眼眶宛如兩道溝壕,拉開的嘴仿佛通往地下深淵。
雲汐和謝醫生見勢不好,已在連連後退。但未及撤回門内,那巨大的骷髅已低俯下來,對着外科樓的方向,無聲張嘴。
仿佛億萬童聲嘶叫,同時響起。
雲汐耳膜立刻傳來尖銳的刺痛,無數嬰兒的哭啼,穿透腦海,在她的意識中震蕩!
雲汐痛苦地捂住耳朵,立刻感到一股溫熱的鮮血沾在手心。她強忍着劇痛,踉跄回身,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推開玻璃大門,和謝醫生相互攙扶着回到室内。
在跨過玻璃門的一瞬間,哭嚎聲雖然不減,但它帶來的那種刺痛、眩暈、惡心……等等對意識的沖擊卻驟然一輕。
雲汐也終于重新喘上氣,又跌撞回身,和謝醫生一人一邊,奮力關上大門。
此時前方地面斷裂處氣浪翻卷,灰燼撲起。無數扭曲變形的人臉在灰燼中哭嚎着。繼而随着一陣骨頭折碎的咔咔聲,一顆顆灰敗的骷髅頭,也被氣浪卷上半空,又零碎灑落下來。
這些骷髅大多破碎殘缺。而甫一落地,它們立刻不停反折、融合、變形。那些頭蓋骨開始向後拉長,變成一個圓滑的鞘殼。下颌突出,牙尖如狼。顱底原本生長耳蝸的地方,也抽長出四肢……
陳總說得對,這些從斷路下爬出來的鬼東西就是更像蟲子!
而第一隻四肢成型的骷髅蟲,以極快的爬行速度,對着大門就直沖過來。
雲汐下意識地加力一抵。
那蟲子一頭撞上玻璃,尖齒和骨爪撲騰撕撓,但最終無法受力地落到地上。随即無數骷髅蟲,宛如淅瀝的雨點砸來,在門前嘶咬抓撓,頃刻便堆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