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直接提着燈往前一杵。
而謝醫生更是上前一步,拉出一段警戒線橫擋在身前,高度警覺的留意着門口的任何異動。
原初之燈的溫暖光線,靜靜地斜射出去,照亮了門外的淺淺一隅。
黑暗中什麼都沒有。
而雲汐低頭看向電梯内,之前被掀落的另外兩截警戒線,也融熔成了兩團泛着熱氣、冒着膿泡的焦黑黏漿。
“三分鐘了。”
“時間到了。”
雲汐和謝醫生同時作出判斷。
這隻是一次性警戒線過了時限自動失效,并不是負三層的乘客送給他們的“見面禮”。
而這多少算是一個好消息。
雲汐長舒一口氣。
謝醫生也略定了定神,随即偏頭對雲汐用眼神稍一示意,便當先一步,邁出電梯。
雲汐也緊随其後。
但在跨出門的一瞬間,一股無盡的蒼莽感撲面而來!
雲汐隻覺自己仿佛一腳踏入了一片無垠的黑暗曠野。
這曠野既是時光誕生之前的虛無,也是宇宙??熱寂之後的永夜。
而雲汐手中原初之燈的光線,就是這裡唯一的光源。
但這點光線是如此的渺茫,宛如狂風中的螢火,随時都會被撲滅。
而她也終将在燈滅的刹那間,和時光之前、宇宙之後的那些虛無與黑暗融為一體,歸入無盡的永夜中。
雲汐開始覺得周圍一切都變得空蕩而虛無起來,但此時一個溫和聲音忽然在這空蕩的深處,低低的傳來:
“……當心。”
雲汐低頭,看到謝醫生拉住了她的手腕。
而一瞬間,那種無盡的虛無空蕩盡數散去。
在謝醫生看來,雲汐隻是邁出電梯時不小心絆了一下,踉跄了一步。
而雲汐擡頭,看到謝醫生關切的眼神,意識到剛剛發生的,應該是之前原初之燈燈罩打開後,直接照射她的那30秒,對她的精神影響還沒有徹底消散。
但這個時候,再想這些毫無意義,無非是能不能頂住硬上而已。
于是雲汐深深地提起一口氣,強行振作起精神,對謝醫生輕輕點頭:
“好的。”
說着她便将原初之燈提起來一些,讓光線照得更遠。
燈光從周圍的黑暗中,照出來一些零零散散的柱子。
而在光線掃過去的一瞬,有數十道大大小小的影子,快速蹿開,縮到了立柱後的陰影裡。
——這些東西剛剛一直就躲在周圍的陰影裡,打量着他們。
而在周圍光線掃不到的黑暗中,還不知道藏着多少這種玩意兒。
在生物界裡,一些夜行生物會主動追逐光線,比如婚飛的白蟻;而一些會主動逃避光線,就像穴居的鼹鼠。
雲汐隻能比較慶幸這些玩意兒屬于是後一種。
此時謝醫生也借着光照,對比着分層地圖的标注,确認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在負三層的“地下停車場”。
“從停車場E區的出口過去,還有兩百米左右。”謝醫生道。
随即他便轉身在前帶路。
這裡确實是地下停車場。
一根根柱子整齊規律的立在四周,分隔着車位,隻不過這片區域的車位都空着。而那些柱子上還都用鮮紅的油漆,标注出了當前的區位。
不過僅僅走出去十幾步後,柱子上的紅漆就已經開始斑駁、脫落,标識區位的字迹也變得殘破。
而再往裡走,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層層黃黑的污漬。就好像是柱子上方在經年累月的滲水,形成了累積的菌斑。
“不太對。”謝醫生停了下來。
周圍的柱子上,累積的黃黑菌斑,已經幾乎要将那些紅漆的區位标識完全遮蔽了。
再這樣走下去,他們會迷路的。
“得做一點标識再——”謝醫生剛剛開口。
忽然“啪”的一下!
一團什麼東西從上方猛地墜下來,砸到他和雲汐中間。
雲汐立刻将燈垂下一點,兩人低頭一看——是一團拳頭大小的黑黃色粘液。
一股不祥的預感,同時在兩人心中升起。
兩人一起擡頭。
雲汐非常确定,之前他們頭上隻是空蕩的天花闆。
但此刻,大片大片的影子,正在他們頭頂上懸垂着。
而在燈光照耀過去的那一瞬,那些影子開始輕微的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