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來想了想,然後聲音有點飄忽的小聲道:“但我也沒覺得我有多特别啊……”
而謝醫生也字斟句酌地繼續緩緩解釋:
“這個迷霧世界裡,充滿了各種未知力量。
“它們相當強大,也相當兇險。沾染上這些力量的人,很容易陷入迷失,變得狂亂,以至于心智崩塌。
“而如果我們把感應、接觸、溝通這些未知力量的能力,稱為‘靈覺’,把抵抗這些力量侵噬的能力,稱為‘抗性’。
“那麼,雲汐,我認為你是所有人當中‘靈覺’最高的人。你對未知力量的存在相當敏感,能輕易捕捉到其他人察覺不到的存在。
“而且更特别難得的是,你的抗性也相當高。”
說着,謝醫生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你沒有明說,但自從我們進入外科樓後,你應該是受到了很多未知力量的浸染,一直承受着相當程度的精神污染。
“一般人要是像你一樣頻繁地感應到這些未知存在,他們早就陷入瘋狂,或者直接招緻身死了。”
“……但,‘我竟然還沒瘋’,是吧?”雲汐勾了一下嘴角,又一次引述了張班長對她的評價。
然後她頓了頓,又感到有些難過。
她懷裡的燈盞、筆記,乃至于這個安全屋,都是來自張班長的無私贈予。
而此時謝醫生也伸手過來,在筆記上“三種手術”那一行點了點,進一步道:
“我認為,這其中,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手術。
“它需要靈覺非常高的人,去連接到某種未知的存在,才能開啟。同時這個人要具備極高的抗性,才能支撐到手術完成。
“而你,就是它們想要最終篩選出來的完美受體。
“我認為,你要是前往手術中心,會比一般人更加危險。”
謝醫生稍停片刻,讓雲汐慢慢消化這些信息。
直到雲汐擡起頭來,眼底重新清明。
“所以我認為,你還是不要過去……”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一點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同時又停下來,對視片刻。
最後是謝醫生認輸了:
“好吧,我知道你不會聽我勸的。”
說着,他搖搖頭,又道:
“所以這一次,我們目标要更明确一點,退路也要更仔細地規劃好。”
他說着,直接将雲汐手中的筆記翻到中間。
這上面是他根據這幾天探查得到的線索,分析出來的一條脫困路徑。
謝醫生開始對着上面的記載,跟雲汐講一步一步解起來。
但雲汐看着看着,卻隻是心底泛起一些酸澀,然後又漫起一層暖意。
即使地下負三層已經經過淨化,但真要把那裡全面細緻的探查一遍,也并不像謝醫生自己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而謝醫生也把探索得到的所有物資、信息,包括他的個人推測和總結,都留在了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顯然,他是在每次出發時,都做好了自己再也回不來的準備。
而筆記本上,他也将分析出來的脫困步驟,寫得非常詳細。
整個行動其實就是利用手術中心的規則。
在《手術室标準操作規程與應急處置規範》中,針對“術中突發操作失控(極危)”的情況,有一個對應處置方案是“隔離剔除”。
這是一個比較明确的、可以脫離外科樓封閉體系的突破口。
而謝醫生也潛入到診療窗口試過了,這個外科樓使用的院内信息處理系統,對應的就是現實中的梅麗醫院使用的病人信息管理系統。
所以謝醫生可以靠着他在現實中對這套系統的了解,進行一些僞造操作。
隻需要找到一台有手術間操作權限認證的端口,謝醫生就可以僞造出手術記錄,并下達緊急情況指令,然後他們就可以等待着被“隔離剔除”了。
筆記上,謝醫生已經把僞造記錄的詳細步驟,以及潛入手術中心的路線圖,都列了出來。
“那我們還等什麼!”雲汐聽完一整個兩眼放光,摩拳擦掌。
她覺得這個方法肯定行得通!
“等你恢複好。”謝醫生按着她的肩膀。
“但我已經……”
“你沒有。”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又在沉默中對視片刻。
最後這次是雲汐認輸了:
“好吧。”
她悻悻地坐了回去,抱着筆記本在那兒嘟嘟囔囔碎碎念。
而這一次,謝醫生隻是假裝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