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許瀝竹和許菘藍在衙役的帶領下回到了前廳。
兩人的眼睛通紅,眼底還泛着未擦完的淚花,兩人一見到祝頌就跪了下去,哀聲懇求道:“大人,時隔十三年,草民才知妹妹一家竟然是遭人毒手,十三年前我沒能救下妹妹一家,十三年後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助大人查清真相。請大人讓我們留下,略盡綿薄之力。”
十三年前的事查起來費勁,即便他們不說祝頌也沒打算放他們走,但他們既然提了,祝頌自然是順着坡下了,他上前虛扶了許瀝竹一把,“查明真相是本官的職責,不過你們的拳拳之心本官亦理解,想留就留下來吧。”
許瀝竹順勢站了起來,“多謝大人。”
“坐”祝頌示意他們坐下,然後吩咐衙役,“上茶。”
許瀝竹又道了聲謝,這下攜許菘藍在廳内坐下。
祝頌也沒有彎彎繞,直接問道:“王世昌現下還在青州?”
許瀝竹應道:“是,他一直在青州。大人,他與此案有關?”
祝頌說道:“時間久遠,林楓所知情況太少,現在還在逐個排查。”
許瀝竹點頭表示了解,開始說起了往事。
“王世昌是父親在世時就為晚吟定下的親事。王家世代從事藥材生意,與我們家來往甚密,當時王世昌作為王家的下一任家主,但父親也不僅僅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更是看中了他的為人,小小年紀就儒雅禮貌,沒有一點花花腸子。但王世昌此人從小接受家族規訓,為人太過古闆,并不讨女孩子歡心。
他與晚吟從小一起長大,相處近十年,兩人之間比普通朋友的情誼還要冷淡,完全不見一點情窦,直到晚吟十八歲那年夏天去遊湖。
那一天她去得晚了,花船都被租完了,晚吟失望之際被在花船上的林司乘看見了,便邀請她一同遊賞。
自那天之後,晚吟與林司乘便成了好友,交往甚密,半年後,晚吟向母親說起了想退了王家的婚事,父親大怒,說什麼也不同意退婚。
被父親大罵了一頓後,晚吟就開始絕食反抗,絕食了三天隻剩了一口氣,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了哭求父親,可父親還是不同意,母親沒了辦法,為了女兒的命,最終是瞞着父親去王家退的親。
去退親之時,王世昌知道是喜歡上了别人,雖然臉色落寞,但還是沒有難為我們,親手撕毀了婚書。
父親知道此事後就氣病了,厲聲與晚吟說,若是她執意妄為,那我們許家就不會在認她這個女兒。
那一天父親與晚吟斷絕了關系,三個月後晚吟從别院出嫁,母親瞞着父親給她備了嫁妝,親自送了她出嫁。
父親在晚吟出嫁後三月就病重去世了,母親本以為她是成全了晚吟,但命運給了她當頭一棒。
當年林司乘得了一株上好的紅珊瑚,在京中大肆宣揚,我也曾混在人群中去看過,不過是一株成分稍好的珊瑚而已,糊弄糊弄外行人罷了,作為商人我自然知道他不過想炒高價賣個好價錢。
他為了造勢,甚至讓晚吟親自為看客介紹,帶着一雙還不滿十歲的兒女混迹生意場,我看不下去,曾私底下勸過晚吟,可晚吟并不聽我的。
後來在我即将離京的時候得知王世昌來京了,雖然退了婚,但王家與許家的生意并沒有受影響,隻是王世昌不在親自出面與我們談生意了,都是派下人對接的,所以我對他也沒有過多的關注,後來我才聽說王世昌約了晚吟私下見面。
但當時的情況,即便兩人有點什麼,也不可能的,于是我聽聽就過了,沒想到此事還沒有過一個月,舒雲山莊就發生了火災。
我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中,就更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事了。
不過,王世昌确實至今未婚,膝下也沒有個一兒半女的。如今想來,他對晚吟确實不一般。但若說他會因此殺人,我...”
許瀝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祝頌也看出來了,他不覺得王世昌會殺人,看來王世昌這個人風評倒是不錯。
祝頌點了頭繼續問道:“林楓這些年在什麼地方?”
許瀝竹老實的回道:“這他倒是沒說,隻說被恩人救了。”
祝頌想了解的都了解了,便讓兩人先下去了。
兩人一走,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就回來了,“禀大人,屬下查到林楓這些年一直住在城郊的竹青院,但竹青院的幕後主人卻查不到了。”
祝頌微微斂眉,一個院子的主人竟然連大理寺都查不到?
他看向衙役,“報給顧大人。”
大理寺查不到,京兆府總管地契登記,讓顧懷予去找瞿州白,總能查到。
“是。”
這邊衙役剛走,另一個衙役就進來了,“大人,王世昌帶到了。”
一聽這話祝頌還有些驚奇,“王世昌不是在青州,這麼快就到了京城?”
衙役道:“王世昌今日進京了,是他自己來的。我們的人已經去青州的路上了。需要派人去把他們追回來嗎?”
祝頌道:“不必了,他們腳程快,追到青州也追不上的,讓他們去青州打聽打聽情況也好。”
“是。”
“将王世昌帶進來。”
衙役拱了手就走了出去,很快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就走了進來,他穿着黑色的長衫,形容憔悴,眼眸溺出深深的悲傷,才五十三,但看着像是七十多了。
他長得周正,氣質除了憂郁些确實算得上儒雅,祝頌對他的第一印象還挺好的。
王世昌撩起衣擺就要下跪,祝頌擡手制止了他,“不必多禮,坐下說。”
王世昌低聲道:“多謝大人。”
祝頌做了一個請的收拾,王世昌便在下首坐下說了起來,“草民王世昌,兩天前驟然聽說舒雲山莊的慘案,心緒難安。想着多年前曾與舒雲山莊的女主人曾經相識,想着大人或有情況向我了解,故而夤夜趕來。”
明明他的表情已經悲傷得快要死掉了,可偏偏他的語氣極為平靜,說出的話也很有分寸,祝頌不由得想起許瀝竹的話,确實是一個古闆的人。
祝頌道:“本官确有情況想了解。”
王世昌道:“大人請問,草民一定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