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陳玉榮的房間,陳玉榮趴在桌子上,已經沒氣了,桌子上放着一杯喝過的茶。
祝頌讓人将茶水與屍體都帶走了,陳國舅跟在祝頌身邊,喋喋不休,“哎,怎麼會這樣呢,玉榮他一直很老實,在府裡二十幾年了,府裡從沒有人說過他一個不字,他怎麼能犯下這麼大的罪呢?”
祝頌站定了,轉身看向陳國舅,視線落在他嘴角的傷疤上,意有所指的問道:“是啊,他為什麼要殺林家的人呢?”
陳國舅歎着氣,對上祝頌的眼神絲毫不慌,“他也是想不開,早知道跟我說了,我府裡還是皇上禦賜免死金牌,怎麼也能保下一命。”
祝頌眸光很冷,但臉上卻微笑着,“國舅爺府上還有這種好東西。”
陳國舅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這可是好東西啊”
祝頌憋了一肚子氣,也沒有在多說,“國舅爺留步,我就先走了。”
陳國舅笑道:“祝大人慢走,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随時恭候。”
回到大理寺,周夫人看到陳玉榮當即就叫了起來,“是他,那天晚上就是他。”
有了周夫人的證詞,林家的案子到此就結案了。
其實祝頌與顧懷予都知道這不是真相,但事到如今也查不下去了。一來,皇上給的期限到了,二來,與本案有關的人全死了。在沒有一丁點有用的線索能支撐祝頌查下去。就連陳玉榮,也隻是孤身一人,今年五十三了也沒有成家。
祝頌整理好案卷材料進宮複命,梁皇在得知并沒有人在制做青狌的時候表現出了失望,對于案件的具體情況倒是并不在乎。
祝頌從宮内出來回到大理寺的時候,顧懷予正拿着傘在門口等他,祝頌快跑兩步走到他跟前,顧懷予道:“你在不回來,我就要去給你送傘了。”
大風四起,兩人站在廊下,看着烏雲密布的天,祝頌道:“京城要變天了。”
顧懷予側頭看向他,“我也感覺到了。”
風吹起他的頭發,四散飄揚,祝頌轉身往屋内走,随口問道:“林楓死的時候你哭什麼?”
顧懷予頓住了,站在門口看着已經在屋内坐下的祝頌,劍眉星目,潇灑桀骜,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久久移不開,他說:“覺得他很可憐。”
也覺得自己可憐。
祝頌聳聳肩,并沒有看懂他眼眸中的深意,隻是附和了一句,“确實很可憐。”
“忙活了這麼久,好好休息吧。”顧懷予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祝頌看着他的背影到底沒有喊他回來給自己泡杯茶,祝頌倚靠在窗邊,看着天空濃郁翻滾的烏雲,要下雨了,可惜十三年前的真相還是沒能大白于天下。
“祝大人。”
門口的喊聲把祝頌的思緒拉了回來,祝頌看了過去,隻見許瀝竹和許菘藍在門口站着。
“進來。”祝頌正了正身體。
兩人前後腳走了進來。
“做吧”
兩人卻沒有坐,隻是站着,祝頌以為他們是來辭行的,便開口問道:“有事嗎?”
許瀝竹跪了下去,許菘藍緊随其後,許瀝竹說道:“我代替林家感謝祝大人的恩德”
這話祝頌可聽不得,趕緊站起來去扶許瀝竹,“許大夫嚴重了,本官愧不敢當。”
許瀝竹卻沒有順勢站起來,而是繼續說道:“大恩大德草民不知如何感謝,草民也沒有别的長處,隻有一身醫術,請祝大人允許菘藍在大人身邊侍奉三年,已報大人之恩。”
話音一落,許菘藍便磕頭,“請祝大人收下草民。”
祝頌本來是要拒絕的,但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溫奉玄,溫奉玄身體那麼差,有個信得過的大夫在身邊有害無益。
祝頌沒有說話,許菘藍便默認他同意了,趕緊說道:“多謝大人。”
了卻這一樁事後,許瀝竹便起身告辭了,祝頌客套了幾句,許瀝竹便走了,許菘藍去送許瀝竹,兩人在大理寺門口說話。
許瀝竹道:“祝大人是個好官,你小姑家的血海深仇隻有指着他才能報,這三年你一定好好的跟在他身邊。”
許菘藍點頭,“父親放心,兒子記下了。”
風吹起許瀝竹的衣擺,此案結得如此倉促,連他都知道其中許多緣由都說不清楚,但這段時間他在大理寺也目睹查案的艱難,到這個時候已經查不下去了。不過他相信隻要他們不放棄,這件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如果連他們自己都放棄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祝頌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留下許菘藍就相當于時刻提醒他,林家的慘案還沒有結束,林家三十二口冤魂還在等着真相。
甚至不需要許菘藍開口,祝頌自己都會鞭策自己。
許瀝竹深覺他想了一個絕妙的方法,拍了拍許菘藍的肩膀,走進了大風中。
祝頌留下許菘藍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顧懷予的耳朵裡,但在顧懷予來找祝頌的時候,祝頌已經帶着許菘藍回家了。
祝頌少說也有三天沒有睡覺了,回家把許菘藍安排好住處後倒頭就睡,睡到半夜狂風大作,愣生生把祝頌給吵醒了,祝頌煩躁的睜開眼睛,想等外面的聲音小點後繼續睡,但是等來等去風聲越來越大,祝頌被吵得睡不着,索性起來寫了封拜帖。
寫完後祝頌坐了一會兒,實在困得很,又倒床上睡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祝頌起床就将拜帖拿給家丁讓送到東宮去,然後才去了前廳吃飯,他到的時候祝旌琛已經坐着在吃了,祝頌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拿起包子就開始吃。
祝旌琛擡頭看他,閑話道:“忙完了?”
祝頌垂下眼眸,語氣有些落寞,“暫時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