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政策在逐漸放寬。
來到縣火車站,依舊需出示介紹信購買火車票,想到要坐兩天一夜,蘇見歡沒猶豫,直接買了一張硬卧票。
這個年代的火車票是一張長方形泛黃的小硬紙塊,上面印着安甯縣——省城,硬卧(上),票價10.9元,僅限當日乘車。
火車站人流不多,火車是老式綠皮火車,速度慢,鐵路路線又繞又長,所以要坐兩天一夜。
如果是後世的高鐵,七八個小時就能到。
蘇見歡羨慕地歎口氣,她這輩子能活到高鐵研發出來那天嗎?
胡思亂想間,檢票進站了。
“親愛的旅客同志們,從甯安開往省城的列車就要出發啦,請抓緊時間上車,過時不候……”
火車站的廣播員用帶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話不斷重複,時不時有人從不同角落趕來排隊。
這會兒是下午三四點,火車上人不算多,蘇見歡順利找到屬于自己的上鋪,用自帶的搪瓷杯接了一杯熱水。
身體暖和起來,她坐在下鋪小桌子前,拿出字帖和信簽紙,把鋼筆吸滿墨水,認真練起字來。
既打發時間,又能練字,還能靜心。
一舉三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不覺,光線暗下來了,一道橘紅色的晚霞打在紙上。
蘇見歡這才驚覺天快黑了。
她動了動僵硬的脖子,伸了一個懶腰,發覺車廂裡好像多了個人,轉頭看去,頓住幾秒,“祁公安?你怎麼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啊?”
她都沒注意到有人進車廂,難道是自己練字太投入了?
祁江明的視線從書本上移開,對上她驚詫的眼睛,說:“确實很巧,見你專心練字,就沒打擾你。”
這時,他放下書本,拿起旁邊的飯盒,坐到小桌子前,準備吃晚飯。
飯盒打開,有軟糯的紅燒肉,青椒小炒肉,兩個煎雞蛋,此刻已經不冒熱氣了。
好豐盛啊,蘇見歡沒出息地偷偷咽口水,轉移視線,随口問:“怎麼不拿去火車餐廳熱一下?”
“熱過了。”
祁江明聲音淡淡,擡眸看她一眼,“我帶的分量很大,你要不要來點?”
熱過了?但是沒有冒熱氣,但紅燒肉也沒凝固,外面雖然冷,火車裡溫度稍暖,說明熱過有大約一小時了。
可他現在才吃,是在等她結束練字?
蘇見歡快速分析得出,心裡感到有些歉意,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謝謝好像有自作多情和拉交情的嫌疑?
猶豫間,她道:“謝謝祁公安,我吃過了。我要去接熱水,順帶幫你也接一杯吧?”
祁江明微微颔首:“謝謝,麻煩了。”
等蘇見歡回來,祁江明已經吃完了,她低頭小口吃着豬油餅和雞蛋,此時外面徹底黑了,車廂裡的光線顯然不足以閱讀,也無法練字。
二人相對無言,尴尬在車廂裡蔓延,蘇見歡的腳幾乎快扣出一廳三室時,祁江明首先打破沉默,“小蘇同志,你是要去哪兒?”
謝天謝地,尬聊也是聊,她立刻接話:“我去省城,祁公安呢?”
“我也去省城。”祁江明停頓片刻,“小蘇同志,明天會上很多人,出門在外你還是叫我祁同志吧。”
蘇見歡從善如流,“好,祁同志你去省城出差嗎?”
“嗯,有公事去一趟母校。小蘇同志呢?”
“我啊……去部隊找人。”
二人都沒把自己的行程目的說透,但也沒繼續追問,轉而聊起其他。
兩個人其實不熟,聊的自然是有過的共同經曆,“祁同志,那個李滿倉案怎麼判的?如果不方便透露,也沒關系。”
祁江明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思考了一會兒,說:“這個案子影響很大,加上證據鍊齊全,縣人民法院判決很快,已經宣判死刑,下個月槍決。”
真是大快人心!
蘇見歡不由握緊雙手,激動道:“判得好!”
祁江明鳳眼隐隐帶笑,“小蘇同志,能破案有你一份功勞,等回去我讓師傅給你頒一張獎狀。”
“啊?不用不用,為人民服務嘛。”
蘇見歡不好意思地擺手,卻笑彎了眉眼,快樂的情緒根本藏不住。
這份快樂似乎也感染了祁江明,氣氛終于變得輕松起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提議:“小蘇同志,最近一直在忙流氓案,之前說要給你的夜視能力做個測試,也沒找到機會。”
他側頭看了看漆黑的窗外,目光炯炯:“我看今晚正合适。”
蘇見歡沉吟幾秒,“行啊,要怎麼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