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陣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壓錯寶了。
畢竟他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也不是字母愛好者,鎮定劑打多了屁股也确實有點疼。
落陣有些麻木地躺在床上,揉了兩把亂七八糟的頭發,又在床頭摸到了自己的眼鏡戴上,吐出一口郁悶的濁氣,眯起眼睛注視站在床前一臉沉思的楚籽绡。
其實他一眼就能很清楚地看出對方還是個沒進入社會的大學生,畢竟對方的眼睛裡确實帶着網上所說的清澈的愚蠢,而上過班的人是很不一樣的,通常都會有一股很重的異味。
是一股疲倦的班味。譬如他自己。
其實如果不是和楚籽绡交流過幾次,他會更傾向于對方會是個中學生,因為她目測一米六不到,又是一張年輕的娃娃臉,小小一隻經常要擡起頭看自己。
楚籽绡意識到落陣并沒有聽自己的話行動起來,反倒是若有所思地在打量她,這讓她不免也有點奇怪:“……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她這會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于剛醒過來的落陣,提出“一起去陪小孩玩遊戲”這個指令有些突兀了,擡手掩嘴輕輕咳嗽了一下,她解釋道:“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提示,我們現在隻剩下一個辦法了。”
“我們幹不過唐婷芷的,她在這個夢境裡待了十年,這個精神病院就像一座屬于她的牢籠,把所有人困死在這裡,”楚籽绡打了個響指,“用個形象的比喻來說吧,她就像倩女幽魂裡的姥姥,那隻千年樹妖,我們就像是小倩,怎麼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這個形容有些搞笑,落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我們怎麼逃出這個千年樹妖的手掌心?跪地求饒嗎?”
“如果跪地求饒有用的話,把膝蓋跪爛我也願意。可是她會願意這麼放過我們嗎?”楚籽绡搖頭,鼻尖輕輕發出了兩聲冷笑。
她站在窗邊,窗簾是拉上的,但是正巧留了一條細窄的縫隙,陽光從這條縫隙裡逃逸到屋内,撒在楚籽绡白皙的脖頸上。她朝前走了一步,陽光發生錯位,帶着數不盡的小小的塵埃照射在側臉上,女人歪着腦袋,向他宣告一個二人必須要達成的目标:“我們必須要讓唐婷芷主動離開這個夢境。”
落陣有些錯愕:“這……我們做的到嗎?”
“如果想要離開,我們就必須要做到。勸她,遊說她,甚至是诓騙她,什麼都好,我們必須要讓唐婷芷親手毀掉這個夢境。”
她在落陣睡着的時候想了很多,沒有人能和自己交流,她就一直纏着烏鴉複盤今天發生的劇情線,烏鴉一開始還會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她兩句,很快就表示不堪其擾,哇哇亂叫着飛走了,隻留下楚籽绡一個人坐在病房中。
就算看到老大在自己的面前被勒斷頭顱,但在那條紅絲帶出現的一瞬間,嘗月還是伸手将自己推開,并且向她囑咐了最後一句話。
去解開這個夢的心魔,讓唐婷芷主動離開夢境。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老大出現在這個夢境後,唐婷芷的種種迹象很清楚地表明了——她是絕對不能對嘗月出手的。
但現在竟然出現了例外。
這和時間是有關系,可是楚籽绡很清楚,她和嘗月離開病房的時候不過才下午一點,取出門卡到刷卡出門的這段過程,就算不看表,也絕對不可能花了四個小時!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唐婷芷作為夢境的精神來源,甚至連時間都可以随意操縱。
他們現在就像是位于一個遊戲服務器之中,唐婷芷作為房主,發現了規則之外的嘗月,強行将其下線,踢出了服務器。
雖然開外挂是她不對,但作為房主,唐婷芷是不是也太bug了一點。
這簡直無敵啊!
硬的不行,那她就來軟的。
她和落陣跑到了317病房敲門,也許是兩人的造訪過于突兀,敲了半天門裡面都沒有任何回應,這讓楚籽绡有些焦慮,忍不住一邊砸門一邊喊:“小祖宗,是楚阿姨和落叔叔來陪你玩啦,怎麼還不開門呀?”
她掐着嗓子,感覺自己有點像童話故事三隻小豬裡的大灰狼,急于哄騙唐婷芷小朋友打開門,再一口把其吞掉。雖然她主觀上很想從烏鴉的嘴裡掏出角弓幹翻這小屁孩,但還是在理智幹預下沒有這麼做。
畢竟她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打不過對方,别到時候把唐婷芷這千年老妖給惹急了,真把自己斷頭了就大事不妙了。
而且老大也說過,夢境裡沒頭也能活……她不怕把别人吓死,就怕吓死了自己。
落陣好奇:“你不是說唐婷芷讓我們去她那陪她玩嗎?怎麼這會竟然不開門?”
“啧,”楚籽绡不耐煩地瞅了他一眼,“這不是騙你過來的權宜之計嗎?動點腦子好嗎落大叔。”
“你要當楚阿姨你自己當,别管我叫叔,我最多比你大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