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知道這個計劃潦草地可笑,但是事情到了地步,楚籽绡一沒外援二沒反制手段,隻能選擇和這個夢境的心髒爆了。
但是剛剛這小孩的一席話,聽着像是特别有故事。
照理說,她還是個很會懂氣氛的人。一旦對方說些疑似傷感的事情,她都會自覺關麥,害怕自己說錯什麼踩到地雷,惹自己一身腥,但是現在情況危機,她覺得自己很像在玩掃雷遊戲,眼前時間有限,她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和機會去一一分析前面的方格是否埋藏地雷,眼下之計,唯有以身試險。
楚籽绡眼一閉心一橫:“他們是經曆了什麼呀?怎麼會不在了呢?”
落陣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根本無暇應對,隻是滿臉急切地看向唐婷芷。
好在對方沒有逃避她的問題。
唐婷芷說,那是一場火災。而她思念的人,正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父母。
她握緊骰子,卻沒有抛出。
“隻記得那是一個陰天,沒有太陽。媽媽接我回到家裡,就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樣,我在自己的房間裡寫作業,我寫完語文作業,開始寫數學的時候,聽到了一聲爆炸,然後就是漫天的火焰,我知道是媽媽在的廚房着火了,爸爸今天下班早,所以也在廚房裡幫媽媽準備晚飯,我聽到了他們說話的聲音,然後是尖叫。”
楚籽绡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和爸爸媽媽一樣被燒死,我很清楚,”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艱難地開口,“我是從窗戶裡跳了下去的。”
“因為我玩過一個遊戲,那也是一個着火的遊戲,人會從窗戶裡跳下去,而下面的醫生會拿着擔架接住空中的人,接住的逃生者越多,得分也就越多……我應該,是被接住了吧?”
落陣也沒有說話。
唐婷芷嘴角些微上揚:“你們,一直在想出去吧?因為在夢境以外,一定會有你們在乎的人在等待着你們,可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哦。”
“無論是家,還是我的身體、面容,更重要的是,我也失去了我最愛的親人。”
對于唐婷芷來說,離開這個由她親手打造的夢境,面對的就會是異常慘淡的現實。
不想離開,也确實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說出來很傷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唐婷芷确實因為一場悲劇格外慘烈,可這怎麼能成為關押她和落陣的借口?
說句不相幹的,她的苦難,并非與他們有任何直接關系。
楚籽绡心裡如此想,面上還是悲戚,她有些傷懷,為唐婷芷,也為自己。
面對沉默,反倒是落陣先開口破冰:“唐婷芷,離開夢境吧,回到現實生活中,你的人生仍有一條漫長的路可以走。你不能就這麼放棄自己。”
“是嗎?”
男人表情嚴肅:“如果說是在夢中過去十年,也應該醒來了!你為什麼要把火災視為人生的終結呢?在夢境之外,仍然有愛你的人在等你呀!”
頭頂的白熾燈忽閃,身邊的空氣倏然被撕開一條裂縫,似乎是這個夢境出現了震蕩。
這麼看似乎很有戲啊,楚籽绡心裡不停地給落陣豎大拇指,沒想到這人打嘴炮還真有點用。
唐婷芷低聲笑了起來,這串空靈的笑聲給人一種很強烈的詭異感,她擡起頭,細細地呼了一口氣:“這場遊戲,我已經玩膩了呢。”
病床上的地圖、錢币、房産,一切有關于大富翁的物件都燃燒了起來,兩個大人的身體不約而同地僵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遊戲卡牌燒成了灰燼,又随風逝去。
燃燒起來的火焰并沒有灼傷到别的東西,甚至房産證在落陣手裡自燃的時候,他會覺得火苗是冰冷的。
這似乎不合常理,但在夢裡,也能釋懷。
唐婷芷自爆了:“這些遊戲我在這個世界裡早就玩過了千遍萬遍,沒有什麼意思。這個夢境由我的精神力滋養,無論是時間、運氣、或者你們的呼吸方式都由我來做主,你們既然來到了這裡,就理所當然為我所有。”
“所以說,你運氣差成這樣,是我故意的哦,”她狡黠地沖着楚籽绡壞笑,右手一攤,一副飛行棋出現在三人圍成的小圈正中心,“這麼多年裡,我發現隻有一件事是我在夢境中做不到的。”
楚籽绡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棋牌,眼前是一副下了大半的飛行棋,加入遊戲的是紅黃藍三色棋子,紅藍已經接近勝利,均剩下一顆棋子在棋盤上你追我趕;而黃色棋子,仍然在自家的停機坪中不肯出門。
落陣懵了一下,不自覺地發出一個音節:“啊……”
看眼前這架勢,這黃色的飛行棋,想必對應的也就是……
“如你們所見,我無法在飛行棋的遊戲中,擲出6這個點數。”
“如果今天我能讓四顆飛機的棋子離開家門的話,我就讓你們離開這個夢境。”
楚籽绡認真道:“一言為定?”
唐婷芷笑了一下:“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