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庫的光線很暗，空氣都凝着一層像是冷鐵的灰。

四壁陳列的武器沉默地蟄伏在陰影裡，刀刃、鎖鍊、骨刺……，每一件都泛着幽冷的微光。

早川秋的指尖掠過一排打刀，最終停在一柄黑鞘長刀上。

刀身修長，刃紋如冰裂，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像是攥着一截冬夜的月光。

湮滅的力量還是少用為好。

按照契約沒用一次，他的存在便薄一分。到那時，電次大約連“闆着臉的惡魔獵人”都記不得了，隻會對着空蕩蕩的玄關發愣，心想這雙拖鞋是誰的？

刀鞘合上的刹那，門軸吱呀一響

早川秋回頭，看見天使魔人站在門口。

他的袖管空蕩蕩的，肩膀以下什麼也沒有，黑暗惡魔的領域裡，他失去了雙臂。

“那件事，謝謝你。”

早川秋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天使魔人站在武器庫的陰影裡：“我以為你會讨厭惡魔。”

早川秋将黑鞘長刀背在身後，沒有看他

“為什麼？”天使魔人低頭，目光落在自己缺失的手臂上，“槍之惡魔殺了你的家人。”

早川秋呼吸停滞，手指頓了一瞬：“你不是槍之惡魔。”

天使魔人擡眼看他，眼神安靜而認真：“但我是惡魔。”

“如果是人類失去雙臂，最多隻是被辭退。”早川秋終于側過臉，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但你是魔人。失去了雙臂，最壞的情況，是被消滅，那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和岸邊給我寫了介紹信，讓我成為了和公安締結契約的惡魔。”天使自嘲的一笑。

早川秋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天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開口：

“秋。”

早川秋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我會活下去。”天使低聲道

早川秋的肩膀微微放松：“嗯。”

他推開門，走廊的光斜斜地灑進來，照亮他半邊側臉。

天使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融進光裡。

陽光穿不透樹木層層疊疊的枝葉。

早川秋踩着潮濕的腐葉往前走，每一步都陷進柔軟的泥土裡。

城市的喧嚣被隔絕在外，這裡隻剩下翠汪汪的深綠，幽暗神秘，像是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今早伊藤的電話來得突然，語氣輕佻得像是在約人喝下午茶，卻隻給他一個小時趕到這片森林。

早川秋惱怒，卻無可奈何。

森林的中心，禦神木盤踞在其中，樹冠卻茂密得近乎妖異，投下的陰影濃得化不開。

伊藤雙手插在制服口袋裡，銀鍊在耳垂上晃蕩，嘴角噙着笑的等在陰影裡。

"太慢了。"他拖長了調子。

早川秋沒應聲，視線掃過四周。

除了伊藤和賀山其餘，十名黑衣公安靜默地站在樹影裡，排成左右兩排

他心下微動，全部都是人類，沒有一個魔人。這不合常理，魔人的戰鬥力遠超人類，伊藤不該犯這種錯誤。

他的目光向下滑去，呼吸一滞。

禦神木下跪着三個穿白色和服的男人，雙手反綁，眼睛被黑布蒙住，露出蒼白的脖頸，為了懸而未決的命運瑟瑟發抖。

早川秋皺了皺眉。

"任務很簡單。"伊藤拍了拍手，宣布道，"去地獄，殺了正義惡魔，讓它降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