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昨晚被送回舊房子後輾轉反側沒什麼睡意，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直至快天亮時才淺睡了會。

一大早門口傳來接連不斷地敲門聲，本就有些神經衰弱的她，沉着臉掀開了被子沖到外面打開了門，卻在見到來人的那刻，積攢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

黎溪沒忍住眼眶一下就紅了，扭過頭擦掉眼淚，躲開他的視線故作鎮定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我那個狠心的姐姐為什麼不回家？”黎澤看上去有些疲憊，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眼睛底下還有淡淡的烏青，不難看出他是連夜趕過來的。

黎澤假裝看不見她的動作，硬邦邦地問：“我也不能進？”

“我沒說。”黎溪側過身子給他讓出位置進去，在他路過的時候還順帶小聲抱怨道：“誰攔得住你。”

“吃早飯了嗎？”黎澤徑直走進廚房放下東西，洗了個手後開始将東西歸類在廚房，身後沒有聲音，他直接問：“為什麼不回我？”

“我不想吃。”黎溪關了門跟在黎澤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在心裡默默比劃起來，覺得黎澤比她想象中的更高更壯。

黎澤像是沒聽見的回答，自顧自地說：“湊合着點吧，我買了泡面，有你喜歡吃的口味。”

“泡面？多久之前的事了，聽起來我好像沒長大一樣。”

黎澤停下手上拆泡面動作，看向她認真說道：“你不是二十歲嗎？”

她被黎澤的話反問住，“你從哪裡知道的？”

“他們說的。”黎溪腦子變得有些不靈光，黎澤愁地拿筷子在鍋裡攪拌幾下，“但我覺得現在不太像。”

黎溪靠在廚房門口，聽他的話來了點興緻，“哪裡不像？”

“你看向我的眼裡多了幾分……”黎澤擡頭遲疑片刻，斟酌用詞後降低聲音：“額，準确來說是你有了母性光輝。”

黎溪愣住開始自我懷疑，最後還是覺得他應該是越長大腦子越不正常，“你最近有在做慈善嗎？”

熟悉的感覺襲來，黎澤抓起調料包撕開，接着本能做起防禦，“我很善良，但不會捐腦子和眼睛的謝謝。”

“你腦子瘋掉了。”

“姐。”

黎澤忽然很認真地叫了黎溪一聲，讓她的心開始突突跳了起來，這小子一貫愛用最平淡的語氣告訴自己爆炸性的事情。

“你别說話。”

“明天姐要回來了。”

兩人聲音一同落下，黎溪準确無誤地聽清他的話，接着開始炸毛了，叉腰靠近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起來，“你有毛病啊，告訴她幹什麼？”

黎澤抽空回了她一句：“早晚要面對，你認命吧。”

“那我甯可晚一點。”

黎溪除了生氣的黎父，在這個家最害怕的人就是她姐黎清，一個對别人狠對自己更狠的女人。

在她和黎澤最中二的時期還送了個外号給黎清，冷血無情的執刃者，黎家食物鍊的頂端。

從小到大她和黎澤犯錯，首先經過的“社會第一毒打”必定是來自黎清，無論是武力還是智力，因此姐弟倆身上的好習慣九成是來自黎清。

她剛說完，黎澤就毫不猶豫拆穿她，“你那不是選晚一點，你是直接安靜消失。”

黎溪沒說話，默默放下手離他遠些。

“不說話就是默認。”接着黎澤又突然說了句，“我大外甥跟你一個德行。”

她重新退到門口，低着頭用鞋尖摩擦地闆，悶悶不樂道：“怎麼突然間說他？”

黎澤放下筷子，語氣沒有太大起伏，“我聽說你哭了，你還害怕嗎？”

話說完，氣氛一下安靜起來。

黎溪知道黎澤此刻在看自己，卻還是選擇避開他的目光，用種釋然的語氣告訴他：“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們都在呢。”

在黎溪心裡黎澤還是個小屁孩，突然間說出這麼讓人心安的話，讓她有些不适應，半開玩笑說：“你過來是讓我繼續哭的嗎？”

“如果能緩解情緒，哭又怎麼了？”黎澤端着碗熱騰騰的面來到桌面上，眼神示意她坐下來吃。

“你來的太早了，我還沒洗漱。”黎溪擺擺手直接走回房間。

黎澤：......他倒是忘了。

待黎溪洗漱完畢，出來看見黎澤正在快速打字像是在和誰聊天，她随口問道：“在和誰聊天這麼起勁。”

“我大外甥。”

聞言黎溪頓時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下來，眼珠子偷偷轉動瞟他幾眼，剛要開口試探黎澤就先回答她心裡的問題。

“昨天晚上我心神有些不甯，給他打了電話誰知道他在哭，問他幹什麼也不說。”

黎澤放下手機，見她心思不在吃早餐上，又用賤兮兮的語調說：“插個題外話，他們說阿理跟你性格挺像的，我本來不贊同，因為我覺得他性格挺好的——”

聲音戛然而止，黎澤發出哀嚎聲，臉上有些痛苦，彎下腰輕輕摸摸自己的小腿，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地問：“我又怎麼了？”

“你什麼意思？”黎溪收回腳放下筷子，同時闆起臉不爽道：“我性格不好？”

黎溪也沒用多大力，估計是這些年她不在，黎澤的承受能力和靈敏度變弱了，他雙手舉起向黎溪投降：“我錯了我錯了，我表達有問題好叭。”

“回歸正題，他跟你一樣什麼事都愛自己處理，實在不行就自己受着，他才多大點啊！”

話還沒說完，黎澤的手機屏幕又亮了，他抄起手機一邊給宋知理回消息一邊跟黎溪說道：“等會，我先叫他回去。”

“他在樓下？”

“沒有啊。”黎澤敷衍地回應着她，接着又輕飄飄地說：“在外面應急通道，今早跟我一塊來的。”

昨天宋知理才去醫院打了石膏，手吊了起來腿也有些瘸，黎溪猛地站了起來，有些着急道：“他昨天剛被揍了，你幹嘛把他也帶來？”

黎澤擡頭無辜道：“我本來也沒讓他跟我一塊，他跟你一樣倔得像頭拉不回來的牛，非要跟我一塊，但我大外甥說怕你看見他生氣就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