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到這個世界五年,當初原身是怎麼死的,她終身難忘。
那日趙影棠的内侍,在禦花園的假山溶洞裡,對原身脫下褲子,露出了畸形的胯腿。
假山外面,傳來趙影棠誇張的大笑,捉弄妹妹的低級樂趣,讓她尚有童稚的笑聲,透着一股極度的殘忍和猙獰。
原身吓得六神無主,不管怎麼躲避,那個陰笑的内侍始終始小跑着,拽住她的胳膊,塌腰頂向她,“殿下别跑啊,殿下跑什麼呢?殿下沒見過嗎?”
原身驚魂落魄,在掙紮逃跑中,落進了溶洞的水潭......
那年趙初荔才十歲。
醒來的趙初荔已經換了芯子,她裝作被吓傻,蒙騙過周圍親近的人。
對趙影棠的惡毒,她深有體會。
趙影棠被她一推,跌出了光網的範圍。
“荔荔,别鬧了!”葉知則飛快地撈起她,回到光網中,“現在不是你發脾氣的時候,若你七姐真出了事,聖人也會怪罪的。”
趙影棠脆弱地依在葉知則懷裡,雙目赤紅地望着她。
眼見蘇清黎在不遠處裙裾狂飛,高梳的發髻披散,發絲觸電般魔舞,蓋住她金灰的斑駁面容,眼珠翻滾得越來越快——
趙初荔平靜地告訴葉知則:“她要成魔。”
立刻,馬上,變成一萬積分。
衆人如遭雷擊。
“荔荔,你說的是真的嗎?”葉筠瑞下意識用了過去熟悉的稱呼。
趙初荔攥着光焰如炬的玉符牌,面無表情:“沒錯,你們的人手夠嗎?”
她順便補充:“我也不知道玉符牌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也許一炷香後,光網就會消失,也許半炷香?也有可能。”
葉筠瑞一窒,悚然握緊了手中的斬妖劍。
“還等什麼?等她真成了魔,所有人都沒命了。”趙初荔提醒。
葉知則的大姐葉眉蛟首先踏出光網:“葉家所有人一起上,就算拼命,也不能讓妖邪成魔!”
劍鋒幾乎同時出鞘,無數道雪寒的劍光一起刺向了蘇清黎。
蘇清黎發出陣陣吼笑,她的發絲已經長到了十來尺長,且根根堅硬如鐵,無數劍光砍下,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居然未能砍下哪怕一根。
頭發卻還在長。
“布陣。”葉知則殺紅了眼,“大衍歸一陣,我守乾兌兩位,姑母守離坤位,大姐守艮坎位,葉霄,葉恬各守巽位和震位,其餘人護陣。”
所有除妖師按照他的吩咐,自動變換身法,各司其職。
“起陣。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茔明元靈散開。”葉知則念咒。
咒力開啟,陣法瞬間已成,将蘇清黎困在陣中。
妖異的頭發停止了生長,她必須動用内力,抵抗陣法的攻擊。
果然,玉符牌撐不了多久,大衍歸一陣成後,光網很快變淡,消失,最後隻剩一團光暈,籠罩在趙初荔胸口,符咒依舊遊動,趙初荔耳中響起噼裡啪啦的系統聲。
“管不了那麼多了,這一仗輸赢未定,請宿主提高警惕,避開妖物的攻擊,盡量保存符咒的神力。”
“神力會用完嗎?”趙初荔心聲對話。
系統哂笑:“嘻嘻,會的。”
笑個毛線。
趙初荔在心裡翻個白眼,和衆人一起,避到了水榭的角落。
蘇清黎的妖力時強時弱,那頭鋼絲似的粗發急劇縮短後又變長,大衍歸一陣的法力暫時還能壓制她。
可葉家人隻是肉身凡胎,陣法能守多久?
趙初荔冷黑的眼來回輪動,令月荷月一直守在她身後,表面上看起來兇狠不懼,實則内裡怕得魂都沒了。
她側眸,對兩人低語。
“你們身上都有高等符咒,足以抵禦尋常妖邪,現在趕快出園子,去四大世家報信,這裡有大妖即将成魔。”
“殿下自己小心。”
令月湧出眼淚,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氣,提起勁就往水榭外跑。
荷月踉跄幾步,被她催促着,還屢屢回頭,最後擦着淚跑了。
趙初荔繼續觀戰,隻見蘇清黎在陣法中,猛地一下瞪目,與她對視。
大妖知道她派人求援了。
嚣張的頭發突然恢複了正常的長度和柔軟,那張金灰脫落的臉開始透出了瑩綠的光,碧色一閃一閃,像火焰一樣,蘇清黎的五官開始扭曲掙紮,想要強行突破。
葉知則立刻扔出數張血符,符紙沾到她的臉,發出嘶啦一聲,冒出黑煙,瑩光黯淡下去。
蘇清黎怨毒地盯住他,咒罵:“水性楊花的男人,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像街頭巷尾專吃死耗子的野貓,你有什麼資格冒充正道!”
葉知則分心扔符,遭到陣法反噬,身子歪斜難支,她一罵,葉知則很快從嘴裡撲出一大口血,染紅了牙白的襸領,淅淅瀝瀝的血沿着嘴角滴下來,臉色明顯蒼白了一層。
蘇清黎見有效,笑聲變得越發魅惑,毒針般的話語,直刺向葉知則的軟肋。
蘇清黎陰陽怪氣:“上個月在曲江池畔的百花宴,你做了什麼?想起來了嗎?”
葉知則不為所動,擦去唇邊的血迹,守住陣位。
趙初荔卻見趙影棠明顯一僵,尖聲制止:“蘇清黎,你瘋了嗎!等翻雪奴成了邪魔,你肯定也活不成,還不讓它閉嘴。”
蘇清黎嗚嘤嘤笑了起來,還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地望住趙初荔:“你可真慘。”
上個月的百花宴,永安城幾乎所有權門貴戚都去了,連阿爺也帶着宮妃們賞光,她和趙影棠自然也在。
“你少蠱惑人心。”趙初荔雲淡風輕,打量着趙影棠勃然大怒的臉,“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
“嗚嘤嘤,笑死了,我偏要說。”貓妖語調怪異,“那天我随主人赴宴,她跟七殿下坐在一起,人都走光以後,我可是全都看見了。”
葉知則忍着百骸劇痛,飛出身上所有的血符咒,糊在蘇清黎臉上,他自己又嘔出了一灘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