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景看着那些文字出神,但很快重新找回注意力,專心拆解儀式。
蔡胄不敢開口打擾,怕擾亂了他的思路。
不知道鬼屋主人是從哪裡抄來的法陣,本來隻是很簡單的基礎儀式,房間裡擺放着的又全都是道具血漿,怎麼都不可能起效,但現在不一樣了。
僅僅一眼,他就明白了那一行小字的作用。
從單向溝通,變成了奉上生命,這種儀式被列為禁術,一旦有人躺上去就會不顧意願地被吸幹壽命。
由人類創造的文字是無法達成這種效果,隻有神權才能蔑視一切法則。
蔡胄那麼笃定袁壬會來救他們,也就是說他與齊钺也來了這裡?
沈寶景轉頭與蔡胄相視,對方顯然在等他觀察的結果。
“儀式可以改,然後我會躺上去。”沈寶景率先阻止了蔡胄開口,說:“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隻是召喚收藏品現身,由你來找到它的實體,可以做到嗎?”
權衡之下,兩人無論怎麼安排都很危險。
而沈寶景是第一次改儀式,他無法确定效果到底怎麼樣,不能讓蔡胄來當試驗品。
更何況他沒有靈視,無法察覺收藏品現身時出現的微小波動,無盡走廊應該不會像斷劍那樣主動貼上來。
蔡胄問:“确定沒問題麼?”
沈寶景點頭,心裡同時松了口氣。
他沒有反對去對付收藏品的事,看來也不是全無防備而來,說不定身上還有保命的後招,但恐怕隻保得了他自己,再加一個他就不好說了。
他沒有去動儀式基礎法陣,手指沾了點粘稠發幹的羊血,腥臊味令人作嘔,他臉色平靜而專注地改了上一行的小字。
從修改的一刻,收藏品察覺到他們的意圖,牆壁開始快速收縮,地上殘骸道具也跟着顫抖起來,仿佛要複生一般。
随着房間越來越狹窄,蔡胄踹開道具,回頭望向沈寶景。
每寫下一筆,他的臉色都變得更加痛苦與蒼白,冷汗随着臉龐滾落。
蔡胄一直安靜聽從沈寶景吩咐,内心卻震驚到無可複加。
從來沒聽說過誰能單獨一人改儀式法陣,就算是研究院那些老糟粕們,對着一個作戰小隊搜集來的遺物,也要一群人分析大半天才能得出結論。
這壓根不是一個從沒接觸過神秘學的大學生能辦到的事。
蔡胄相信他。
如果有誰能解決這個難題,絕對是眼前這個人,這種盲目的信任他從前隻有在袁壬身上感受到過,不是因為沈寶景有多強,而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
牆與天花闆都在向他們快速接近,蔡胄不得不矮身,與一個丢了眼睛的動物腦袋對視,比起恐懼更多地讓他覺得惡心。
光是被壓成肉泥不說,還與這些玩意親密接觸。
他髒了。
就在羊頭已經貼上蔡胄臉時,身後傳來:
“好了。”
沈寶景以别扭的姿勢快速躺在石台上,雙手交疊,天花闆幾乎已經到鼻尖,憤懑般停了下來。
蔡胄警惕打量着四周,搜索着收藏品的下落,房間内的東西雖然被打亂,但他腦子裡早已清晰記住每個角落有哪些動物的肢體。
視線掃了一圈,他皺眉道:“沒有?”
怎麼可能?
疑惑間,臉頰傳來一陣溫熱觸感,蔡胄堪堪扭過頭,發現熱源來自那個破損的羊頭,羊頭有所察覺想跑,蔡胄眼疾手快抓住了其中一根犄角,房間一瞬間恢複了原狀。
沈寶景跳下石台,打開門,門後是他們來時彎曲且挂着各種吓人雕塑的道路。
“看來是猜對了。”蔡胄欣然一笑,臉上沾染着鮮血,看起來有幾分邪性。
手上羊頭拼了命想逃,蔡胄一時不察,被帶着跑出去好幾步,慌亂中羊頭撞上牆壁,頭骨被撞碎,露出裡面的大腦。
一隻長着兩根犄角的大腦。
“這就是收藏品?”蔡胄拎起手裡的玩意,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醜了。”
羊角大腦被激怒了。
但也就怒了一下。
現在沒了保護殼,再撞一下它就成腦漿了。
“先藏起來吧。”沈寶景側身擋住了監控,多虧了錄了幾期節目,他現在清楚了解哪裡是攝像頭死角,“我叫工作人員來接我們。”
蔡胄嫌棄道:“這能藏哪啊?”
嘴上這麼說着,蔡胄從道具堆裡重新找了個狗頭腦袋,把大腦裝進去。
不得不說,簡直就是視覺污染。
沈寶景站在監控前,打了個放棄遊戲的手勢。
蔡胄還在碎碎念,門外很快傳來了腳步聲,他說:“這麼快?等出去了拿到手機,我要拍照發給孔明淵,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發給他?”沈寶景問,難道孔明淵對這個收藏品很感興趣?
蔡胄理直氣壯道:“當然是惡心他啦。”
想想忽然收到這麼一張圖,那個菜雞肯定惡心得午飯都吃不下。
沈寶景:……不理解但是尊重。
腳步不急不躁,在通道中緩緩發出回響。
沈寶景開口道:“抱歉,我們不玩了,可以帶我們離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