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壽宴,沒想到拔得頭籌者竟是長樂公主,旁人料想大抵是千秋宴前,她被彈劾,而今還無定論,是以長樂公主終于不再是那個驕縱的公主,而是決定低調做人。
壽宴散去,裴雁回還沒能與肅王見上一面,安平大長公主派人過來請了她去。
安平大長公主客居聽雨軒,位于皇宮東側,天色已晚,安平大長公主卻說要先回房換身衣裳。
裴雁回被她晾在一旁,也自在。
她們二人關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惡劣,安平大長公主看不慣她生母搶奪了先帝所有的寵愛,連帶着先後失了勢,幸而太子地位穩固,但是太子也被她們母女所蒙蔽,待裴雁回這個異母妹妹極好。後來更是為了她生母,多年後宮無所出,這樣也就罷了,可是太子意外亡故,最後叫戚家抓住了機會,得到了皇位。
這一切,在安平大長公主看來,都是虞氏母女二人的錯,待裴雁回向來是冷眼。
都是些舊事了,裴雁回如今回想起舊時的人,是一個連着一個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
是以,如今連安平大長公主,裴雁回都挺看的順眼了。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于氏親自端了茶來,此刻坐在一旁與她說着,“兩年未見,公主倒是與從前不一般了。”
“是嗎?”裴雁回輕點着膝。
“公主比從前穩重内斂了許多。”
裴雁回手一頓,淡淡一笑,“人長大了,總會變的。表嫂也比從前瞧着清減了幾分。”
安平大長公主終于走了出來,穿着一身素淨的常服,手上還拿着一串黑檀木的佛珠。
裴雁回放下了茶盞,起身,淡淡的問,“不知姑姑有何要緊事,要與我深夜相談。”
“你在派人查長生藥之事,可對?”安平大長公主神色冷淡,直接挑明了話題。
裴雁回輕撫着衣袖上的褶皺,眉眼淡淡的,“姑姑說笑了,我哪有這般閑情。”
“是嗎?那看來你如今是對太後祝真心孝順。”安平大長公主見她不承認,開口諷道。
裴雁回近來都懶懶的,旁人說什麼也難以觸動她,深更半夜的,說這些無聊的話有什麼意思,裴雁回沒了興緻,起身就走,“姑姑若是想要叙家常,趕明兒侄女兒請您過府一叙,若是無事了,我就先走了。”
安平大長公主冷了臉,“你對得起明煊嗎?”
裴雁回轉過身,看向她,二人從某個角度來看,如出一轍的下颌,“我對得起誰,對不起誰,不必姑姑來評判。”
她撂下了這句話,走出了聽雨軒,外頭珂甯正在等她,張姑姑被她先打發回公主府了。
“公主。”珂甯拘謹着走過來,“可是要回去了?”
“嗯,走吧。”
一行人行了一頓路,方乘上出宮的馬車,珂甯一上馬車,活動着四肢,還甩了甩頭,今個兒憋了一整日,不能亂動,不能亂說,怎麼能比她練功還要苦。
她打了個哈欠,一擡眼見裴雁回眉眼沉靜着,有一團濃郁的氣籠罩着似的,“公主,您是不是特别喜歡機關術?”
“上回的龍鳳相戲,這回的青鳥踏蓮,能造出這些的機關師可真是厲害。”
若要說今日哪個禮物最貴重,珂甯是看不出來的,那些什麼一斛雞蛋大的夜明珠,一樹血珊瑚,又或者是那些百年人參,珍貴是珍貴,要說有意思,還得是那張鼓,還有那支在舞姬手中會發出亮光的發钗,怎麼就做到如此巧奪天工。
“是我皇兄喜歡,他總是很忙碌,但是閑暇時就愛研究機關術。”裴雁回的眉眼稍微回暖,緩緩說起了從前,“他留下了許多機關術的圖紙。”
“你說的這兩樣,都是我用他留下的圖紙改的。”
珂甯差一點就問出來他如今在哪兒,轉眼就想起,大盛的太子外出巡視意外身亡,早就不再這人間了,隻是沒想到還是有人在想念他。
她們乘着馬車從東直門出去,一路夜行,街上卻很熱鬧,冬季過了,夏日鬧市沒有宵禁,路上行人頗多,幸而街道寬闊,馬車緩緩行駛而過。
街上熱鬧的很,還有雜耍藝人,各式各樣的小攤,頗多,看的人是眼花缭亂。
珂甯撩了一點紗帳,外頭還有風吹進來,“這上京是比我們北都都城熱鬧繁華。”
“日後要是有機會,公主不妨去我們北都一遊。”
二人說着話,裴雁回忽而聽見了琴聲,夾雜在喧鬧聲中,歌姬的聲音婉轉如夜莺,琴聲與之相合,頗是和諧。
裴雁回不由看去,隻瞧見了人群,再細聽,琴聲卻已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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