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了。

照臨心想，這幡應當有幾個人高，這陣應可以把整個鎮覆蓋進去。腦中一陣劇痛，眼前的幡突的變的有幾個人高，血池燃起黑色大火，慢慢地模糊變成山谷小鎮的模樣。

在那大火裡是無力反抗的居民痛哭，打扮樸素的婦人緊緊地抱着兩個孩子，蜷縮在角落。

白發蒼蒼的老人顫顫巍巍站在前方握着插在地上的劍，用盡修為才勉強造出一個青色的護罩隔開那黑色的烈火，保住了罩中幾十名居民，那黑火舔舐着護罩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血從老人的嘴裡流出，他已然力竭。

身穿軟甲的人們在護罩外竭盡全力的殺那不停冒出的黑色惡魂，隻是那惡魂殺不盡，哪怕被長矛捅穿也會在下一瞬間透過長矛直接接觸到軟甲之人，被惡魂接觸到的人身上立即燃起黑色火焰，不到一息便隻剩下一捧灰。

那黑色的烈火逐漸燃盡整個村莊，飄在上方的幾支幡上黑色的符文從黑色轉變成紅色。

“蝼蟻，妄想以築基修為抵抗攝魂陣。”中年男子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無力感充斥着照臨，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人們的慘叫聲，那是單方面的虐殺，照臨好像被什麼定在原地般無法動彈，隻能咬緊牙關緊握着劍，她強行運轉着靈氣，卻隻能感受着靈氣自丹田處凝聚經過經脈又消散殆盡，丹田及經脈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有什麼在噬咬着她的丹田與經脈。

“死！”

終于照臨的手動了起來，她握劍向前狠狠砍去，那幡竟直接被砍成兩半，直直的掉入血池中。照臨站定，呼吸急促，胸口快速起伏着，因握劍太過用力，指甲嵌入掌心，血順着劍柄流下，散着淡淡金光，淚帶着臉上的血迹流下，看起來如同血淚一般。

面前哪有什麼村莊，不過是躺滿屍體的血池。

在攝魂幡掉落的一刹那，血池石壁紅光大閃，所有屍體都化成血水，流動的符文彙聚成一張地圖映在照臨眼前。

看着那血紅色的地圖，目光落在地圖灰暗的那區域上，那區域僅有兩字“妖界”。不知為何照臨感覺身體血液沸騰起來，符文如活物般躁動蔓延，好似在渴望着去妖界般。

那便去罷。思緒之此，照臨重新看向了地上的弟子們，毫不猶豫的蹲下翻找着他們身上的物品，除靈石外還在為首的弟子裡衣處找到一封折疊過很多次的密信：“三月後，旬台島，火靈根。”

“旬台島...火靈根...”照臨還來不及深思，便見血紅色地圖化為黑色烈火，斷了的幡重新飄起，在血池上面旋轉。在森林的另一個方向鳥群驚飛，仔細一聽除了雨聲外還有劍陣破空聲。

“來的倒是快。”照臨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再做停留，迅速往反方向跑去。

天色微亮，樹木從茂密粗大變的稀疏細弱，陽光從樹蔭處穿過照亮前路，仔細聽還可以聽到村莊裡的雞鳴。

确定沒有追兵趕來，照臨才緩緩靠着樹坐下，光是走出血池所在的山林就不知花了她幾日時間，期間隻能以野果為食，夜以繼日的趕路。

還未來得及緩口氣便喉嚨一甜一口黑血吐出。被血沾染的雜草迅速枯萎，隻剩下一片黑黃的土地，照臨仰頭靠着樹閉起了眼，唇因身體的極度疼痛而緊抿，手握成拳骨節泛白，手背金色鱗片若隐若現。

照臨感受到金紋在體内肆虐，從丹田蔓延至經脈，所過之處如同被反複揉捏撕扯。内心有一股強烈的渴望，好像隻有靈氣才能緩平這一切痛苦，此時的她恨不得立馬去抓一個修真人士來。

“靈氣...血...”照臨踉跄着站起，如同行屍般向遠處城區走去，面前的景象開始旋轉，瞳孔金光泛現，符文蔓延至她脖頸處。

“該死的！”照臨狠狠的咬了下舌頭，猛的跳起溪流裡，整個人沉在河底已然恢複理智。

河流裡照臨緊閉着眼，指尖彙聚着淡藍色的靈氣，周圍的水流形成小小的漩渦。腦中響起婦人的聲音，那聲音溫柔有力。

“阿臨，勿失了本心。”

“母親...”照臨猛的從水裡站起，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迹，經過這一泡，照臨身上的血迹也沖洗掉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水面映出的自己怔忡良久，金色的豎瞳，臉上還都是血迹，手形狀也非人一般，倒是十足的妖樣。

不再多想，照臨就着軟甲開始清洗身上的血迹，符文随着理智恢複逐漸開始向丹田處收縮，瞳孔金光消散，慢慢地變回黑眸，或許是因為受傷失血過多，她臉色略顯蒼白，臉上的血迹清洗幹淨，露出了本來的面孔，清冷的五官配鼻梁處的一點痣倒是極好的樣貌。

穿着素衣，将清洗好的軟甲埋在溪流旁邊的樹下，照臨看着那新翻出的土站定，晨曦穿透樹林，在她腳邊投下細長陰影，如一把亟待出鞘的妖刀。照臨雙手緊握，低着頭，胸口像憋着一股氣一般，沉悶的有一些呼吸不過來，良久她才站直像是和誰承諾什麼般開口道：“葉家，必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