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骨?”見照臨停了下來,于孟夏順勢站了起來,腳步虛浮,隻是隔着這一段距離看過去,她都覺得自己命要不保,寒意攀上了她的脖梁。
“我在我族人的記憶裡看到過,這蛟骨不應該在林子最深處嗎?”照七也下來站定,尾巴垂下,不敢看向前方。
照臨未開口說話,而是深深吐了一口氣出去,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跳得極快,震動着耳膜,手心在冒汗。
她在興奮...極度興奮...
她直直盯着那蛟骨,呼吸因興奮變得更急促。她不自覺往前邁出一步又退了回來。
“照七,于孟夏。”照臨撕下一大片衣袍,凝氣劃破了手掌将血抹在上面,“你們去找剩下的人。”
“碰到跑不掉的就拿我的血去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照臨将那衣袍抹滿血才停下,将衣袍遞給于孟夏。
“你的血?為什麼?”于孟夏拿過那衣袍,看着照臨的豎瞳,眼神複雜,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大抵是妖血吧。”照臨面不改色道,“找到活下來的人,想辦法出城。”
“那很危險!”照七看出了照臨的意圖,着急道。
“乖。”照臨伸手拍了拍照七的腦袋,看向蛟骨,手不自覺握緊腰帶處的玉佩。
“不用等我。”照臨說完便向那内城走去,她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邁的極堅定,腰背挺直,影子落在花紋扭曲的石磚上。
那背影沒有對死的畏懼,她像在前往一場普通的比武。
于孟夏看着照臨的背影,究竟是什麼可以讓一個人把生死都抛于腦後,她想不通。
“走了乖狗狗。”不作他想,于孟夏搖搖頭轉身原路返回。
“蛟落之地。”照臨站在門前打量着那蛟骨,僅一根細骨就如人一般大,整個蛟骨比那内城牆還要高上許多。
蛟骨上流轉着奇異的紅光,如同血液般,附在上方。
“嗡——”
照臨踏入城門的一刻,腳底青磚一震,身後的城門直接閉合了起來。
那蛟骨緩緩動了起來,它低下了頭顱,嘴大張着,含着一輪紅月!
蛟影吞月......
她想起初入妖界看到的景象,地上陣法現形,蛟頭停在了照臨面前,似用那雙空洞的眼凝視着她。
照臨下意識伸手撫上那冰冷的蛟骨頭顱,冰冷的感覺自指尖傳來,自丹田處湧上一陣燥熱,符文不受控的蔓延全手,流轉至蛟骨處,隐約間那金光好似在重塑蛟的骨肉。
蛟吼聲響起,低沉幽遠,帶着悲涼之意。紅月自蛟嘴飛出,挂在低空,紅霧彌漫,周圍的城牆漸漸模糊化作了茅草屋。
她聞到了青草與泥土的味道,夾雜着一絲血腥味。
“阿臨姐姐。”
一隻溫暖的手自身後握住了她的手指。
照臨回過頭去看,瞳孔猛地放大,恢複成了黑瞳,身上的素衣也變成了軟甲。
“阿臨姐姐你回來了。”小女孩笑着,露出虎牙,平安挂在脖頸處。
照臨看向女孩身後,她身後站滿了人,有穿着素衣的,有穿着與她一樣軟甲的。老者往前了一步,面容慈祥。
“這次的妖獸修為很高嗎?你竟去了這麼久,有受傷嗎?”老者拍了拍照臨的肩,溫度自肩部傳來,照臨的眼眶紅了一圈。
“怎麼出去一趟就不記得我啦?”老者見照臨沒反應笑着打趣道。
指甲嵌入掌心,照臨甚至有點不敢用力呼吸。
她記得......
老者的面容與她在幻像中看到力竭而亡的劍修一模一樣,面前的人都是她夢中常客,她可以清楚的說出他們在那一場災難死前的最後畫面。
這是幻覺......
照臨清楚的意識到,但她并不想打破這個幻象這麼快,原來他們笑起來是這樣的... ...
“走啦,阿臨姐姐我們回家。”女孩拉着照臨的手往前走着,平安鎖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晃,拍打着她的衣襟。
照臨随着她的腳步往前。
“以後阿臨姐姐你就不用這麼辛苦啦,葉家派了修士來幫忙,就是那個南界葉家,沒想到吧...”
女孩不解的回頭看着停在原地的照臨,她歪頭問道:“阿臨姐姐?”
葉家......
照臨猛地收回手。
“對不起。”她道。
“為什麼?”周圍的人笑收了起來,聲音此起彼伏。
“為什麼?和我們一起不好嗎,阿臨姐姐。”小女孩陰沉着臉問道,她胸口處開始變的空洞,血打濕了衣袍,平安鎖掉落。
“為什麼?現在這樣不好嗎?”老者的臉開始變的灰白,血自嘴角處流出,“和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為什麼?照臨你為什麼不救我們?”
“為什麼?照臨你憑什麼眼睜睜看着我們死去?你不是要保護我們嗎?”
周圍的人身上冒出黑氣,他們齊聲聲質問着,字字誅心。
“照臨,你憑什麼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