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泠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考慮到溫清沅的潔癖，周川把主卧旁邊的客房給收拾了出來，換了新的床單和被套。

“好了，你先進去泡個澡，然後就早點睡吧。”

恢複神智的周川又變回那副穩重兄長的樣子，周泠看着那張正經無比的臉，不悅地撇了撇嘴。

囑咐完弟弟後，工作上帶來的疲憊後知後覺湧了上來，周川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決定自己也要泡個熱水澡去去乏。

周川回房後，主卧的浴室裡很快傳出淅瀝的水聲。

周川的這個澡泡得有點久，在他沉浸在浴池裡的舒适時，主卧的門被從外面推開。

一雙長腿邁了進來，随之而來的是男人高大颀長且富有壓迫力的身形。

房間的燈被打開，周泠面無表情地打量着卧室裡的布置。

氤氲柔和的燈光下，幹淨整潔的房間，配色溫馨的大床，就連窗簾都是惡心的暖色調，處處都透露出居住者的幸福和親密，周泠頓下腳步，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然而接下來的發現更是讓他妒火中燒。

視線裡，床頭矮櫃的正中央，赫然立着一張雙人合照。

相框裡的兩個人面帶微笑，姿态親密，仿佛是天底下最般配的夫夫。

無疑是相愛着對方的。

而那個被青年半摟在懷中，滿臉溫柔的男人，是他最最親愛的哥哥。

眼睛被刺痛，掌心因為用力被指甲深深嵌出一道血印，有熱。燙的液體流出。

浴室外突然傳來清脆的玻璃碎響，周川懵然從浴池驚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川慌慌張張裹好浴袍，從裡面出來，推開浴室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青年一副做錯事後無措驚慌的神情。

地上的相框被摔得四分五裂。

青年眼眶含淚，眼尾通紅地看向周川，急切地道歉：“對不起哥哥，我就是想看你睡了沒，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那副樣子過于可憐，好像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周川即便有些生氣，但對上那張自責無措的臉，也無法苛責。

周川終歸還是沒說什麼，在青年的一聲聲對不起中，走上前撿起相框，有些難過地按着邊緣摩挲。

這是他跟清沅的第一張合照，那時的青年還很調皮好玩，遠不如如今穩重，這些年對方因為自己變了許多。

周泠将他的一切情緒都看在眼裡，那雙漆黑的眼睛裡無辜不再，而是化作濃黑的墨色，仿佛要把眼前人吞噬殆盡。

周川還沉浸在對過去的懷念中，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嘶，像是痛呼，周川偏過頭，這才發現一旁的弟弟隐忍地皺眉，寬厚的掌心赫然多出一道血痕。

“你受傷了。”

那傷口像是劃傷，周川立馬緊張起來。

“沒事的哥，不疼。”青年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像一隻受傷忍痛，不想讓主人擔心的小狗。

“怎麼會不疼呢，你在這等着，我去拿一下藥箱。”

說完周川将相框随意放到一邊，急匆匆離開了房間，看着那張被主人“遺棄”的相片，周泠挑了挑眉，終于滿意地勾起唇角。

周川是個很體貼細心的人，盡管他動作很輕，根本不會讓對方感到疼痛，但一看到青年無意間皺起的眉頭，還是會小心翼翼問他會不會痛，像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周泠很享受這種成為男人眼中唯一的感覺，一個勁地哼哼唧唧，對着哥哥撒嬌，周川也由着他的性子。

包紮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周泠看着男人站起身，将藥箱重新放好後，又回過頭找了塊盒子，把那隻相框珍惜地放了進去。

于是心裡又不高興了。

“哥——你快過來呀，我還有點疼呢。”

客房内傳來青年一陣陣不滿的呼聲，周川隻好把照片的事先放到腦後。

“來啦。”

像小時候一樣，周泠的睡眠質量不是很好，從前哥哥在身邊的時候都是要哄着他睡的，可自從哥哥結婚後，他便失去了這項特權。

周川如同從前一般，久違地在床邊哄了弟弟很久，直到青年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周川也跟着打了個哈欠，眼見自己的任務完成，周川撐着大腿起身，打算回房間睡覺，明早還得早起上班。

睡衣的袖子被人牽起一角，周川懵然轉頭，就見躺在床上的青年半阖着眼睛，一副很困又不願意睡的樣子。

周泠嗓音沙啞，語氣帶着留戀：

“哥不跟我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