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一時興起,還是自告奮勇,這聲音都實在太小,像蚊子叫一樣,但還是讓一直繃着臉色的謝凜愣住表情。
突然被所有人關注,周川挺不好意思的。
不過就算再不好意思,作為總裁辦的人,他這個時候也得站出來才行。
之前員工訓練的時候,楚行有跟他強調講過,謝凜酒精不耐受,喝多了會不舒服,因而在一些需要應酬的場合,都是他負責替總裁擋酒。
楚行總有不在的時候,這樣的時候就需要周川來接過重擔。
剛剛楚行出去上廁所了,Linda又是女孩子,作為總裁辦僅剩的唯一的男人,老實人自覺有義務在總裁玩遊戲落敗時,替他擋酒。
當着衆人的面,老實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狀,謝凜眉頭動了動,神情複雜,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很快他便用一種理所應當、十分自然的表情,掩蓋住他此刻的失态。
危機解除,衆人打着哈哈翻過這一篇。
但心裡面一個兩個都在佩服。
——怪不得人家能被大老闆看上呢,太會來事了。
喝完酒的周川重新老老實實縮到角落,要是他知道僅僅因為一杯酒,自己在同事們心中就已經成了一個世故圓滑、心機深沉,随随便便就能把謝凜這種級别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心機boy,隻怕也會覺得這個世界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聯誼結束,清冷的夜晚,喝醉的衆人各回各家。
因為節日氛圍,街道上到處是挂着彩燈的樹木,還有簇擁着的粉嫩的心形氣球。
聯誼會并不是全無用處,謝凜身後三個跟屁蟲跟着,走出會館時,也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出雙入對,顯然已經有了進一步發展。
看着那些親密的男男女女,謝凜頓住腳步,漆黑的眼仁倒映着月光,沒來由地想起晚間那杯被人擋掉的酒水。
他沉默了一整晚,沒有說出口的是,其實自己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聒噪,煩悶的人情往來,沒有什麼現實意義。
他本不打算來,盡管姓楚的一再邀請。
直到他在楚行“無意”間夾在辦公文件中的與會名單裡,看到了某個木頭的名字。
謝凜想,他并不是要來見某個人,也不是害怕自己不在,聯誼會上會發生一些他不願看到的事,隻是那個木頭太過蠢笨遲鈍,謝凜怕他影響到其他人的興緻,這才被迫前來。
絕不是因為那些軟弱的情緒。
女孩子家離這裡遠,作為領導,謝凜很寬容地讓楚行适時展現一把紳士風度,開車送Linda回家。
盡管一身高奢的Linda女士對此表現得很嫌棄,但由于天氣太冷,還是認命搭上那輛騷包到不行的蘭博基尼。
空蕩冷清的街道頓時隻剩下兩個人。
負責給總裁開車的司機不知為何還沒有出現,周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站在男人身後,不由有些無措和尴尬。
過了這麼久,他還是不知道怎麼跟這個冷冰冰的男人相處。
就在二人僵持着,誰也沒說話的時候,不遠處走來一個賣花的小姑娘。
今天是七夕,一路上好多想賺點零花錢的學生,但年紀這麼小的還是第一個。
小女孩手裡挎着個小籃子,一路蹦蹦跶跶地問人買不買花,被拒絕了也不傷心,很快又樂呵呵地問下一個。
看到這樣可愛的場景,周川忍不住笑了笑,這時私人司機過來了,周川注意到,剛想提醒身邊的男人,突然表情一愣。
男人的表情很淡,目光卻直直落在小女孩籃裡那堆亂蓬蓬的小花上。
周川見過這樣的眼神。
他沒穿越之前撿過一隻流浪小狗,髒兮兮,軟綿綿,看到喜歡的東西永遠一副淡淡的表情,但周川就是知道他想要。
感知到周川的提醒,謝凜從那堆刺眼的東西上收回視線:“走吧。”
剛要邁步,卻聽到老實人一聲:“等等。”
話落,沒等他反應,周川便往小姑娘的方向趕了幾步。
那個小姑娘也很機靈,一看到他這副架勢就知道開張了,于是蹦哒哒過來,在老實人跟前停住,仰起頭,露出一個甜絲絲的笑:
“哥哥,給女朋友買朵花吧!”
小孩子長得可愛,臉上還有未褪的嬰兒肥,周川這個大人簡直快被萌化了,這時謝凜跟在他後面過來,小姑娘看見來人,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意識到自己講錯,又很快改口:
“哥哥,給漂亮哥哥買一朵吧!”
“……”還未站定,謝凜挑了挑眉,小東西挺會變通。
周川很痛快地給了錢,而後在小女孩歡快的再見聲中,将那簇迎風飄搖的小粉花遞到了旁邊人手中:
“給。”
絢爛的顔色一下怼了滿眼。
謝凜表情愣住,但還是下意識接過。
懷裡一堆香得過分的小家夥顔色粉嫩,外形幼稚,和謝凜今天特意換上的優雅矜貴的純黑風衣十分不搭。
薄白的眼皮垂落,神情隐匿在清冷的夜色中,謝凜抿了抿唇,不願承認這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送花。
花是現摘的,上面還墜着一點沒清理幹淨的泥點,小姑娘走後,周川低頭拍拍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