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孩兒的吵鬧聲,樓下賣油條大嬸的叫賣聲,他吵鬧的世界在那一天忽然變得異常的安靜。
樂澄頓時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
他很怕自己燒成一個聾子,以後再也聽不見了。
本來嘛他身體就不太好,腦袋也不怎麼靈光,讀書讀不進去,以後肯定找不到輕松穩定的好工作。
生活都已經這麼艱難。
萬一以後要變成一個殘疾人,豈不是更糟?
他到底要怎麼活下去?
于是夢裡,他哭着一直喊傅時勳。
為什麼是傅時勳他不知道。
可能因為是夢吧。
畢竟在現實中那次,他喊的是媽媽。然而他媽喜歡打牌,每天一到下午準時去麻将館報道,不到晚上九十點絕對不回來。
所以也許是因為知道喊媽沒用。
換成了喊傅時勳。
一邊喊又一邊覺得委屈,覺得是自己主動找傅時勳了,沒面子。
但人都快聾了還要什麼面子。
耳朵難道不比面子重要。
所以他就賭氣一樣,一個勁兒的喊啊喊:
“傅時勳傅時勳傅時勳……”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終于,夢停了,樂澄醒來,猛地睜開眼皮。
“傅時勳!”
他失神地喊了最後一遍。
周圍無人答應,擡眼入目可及處也并沒有那張可惡的帥臉,隻有雪白的天花闆。
但說不上是高興多一點兒還是失落更多一點。
樂澄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闆,還有點兒沒從剛剛的夢境裡完全抽離出來。
他這是在哪裡?
這時忽然咯吱一聲,門被推開。像做夢一樣,穿着白襯衫,領口敞開兩顆紐扣的傅時勳就那麼拿着藥跟早餐,推門走了進來,很突然地出現在樂澄眼前。
“……”
樂澄瞬間紅了眼。
“怎麼是你?”
“除了我你還想是誰?”
一宿沒睡的傅時勳帶着一身的黑咖啡味眼神陰鸷,語氣裡更是帶着幾分不加掩飾的戾氣。
樂澄聞言自然更加委屈。
傅時勳兇他。
半年沒見了第一次見面就兇他。
别人兇他也就算了,傅時勳怎麼能兇他呢?
再想到自己昨天悲慘不已的遭遇,樂澄一個沒控制住,嘴巴扁了扁,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你私闖民宅還有理了?”
“是,我私闖民宅。”
傅時勳沒好氣地把藥跟橙汁端到他面前,看到樂澄哭的樣子火就很大,想到剛剛醫生剛剛給他的體檢報告就火就更大。
“有沒有想過我不私闖民宅的話你小命就沒了?”
“……”
“還有,昨天晚上一直摟着我胳膊喊我名字,喊老公抱抱的人是誰?你不會忘了吧?我可是全都記得。”
樂澄淚眼模糊,吸着鼻子想反駁,但張開嘴後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直到膠囊都遞到嘴邊了才想起:
“你福(胡)說!歐(我)隻喊你名字了,沒喊腦公抱抱。”
一邊咽下膠囊一邊說話。
話說的嘟嘟哝哝的,一般人還真無法辯解。
然而傅時勳不是一般人。
他是前任。
“你确定?”
傅時勳挑眉道。
樂澄看着傅時勳那張臉。
半年不見,老男人挑眉的樣子也還是帥的,隻是帥的有些可惡嚣張。
樂澄素來見不得他嚣張,臉一偏,嘴硬說:“确定。”
他确實也沒夢到這一段兒,所以态度愈加笃定。
傅時勳早知如此,當即冷哼一聲拿出手機:“早就知道你會不認賬,還好我錄下來了。”
旋即按下播放鍵,樂澄聽見自己熟悉的聲音瞬間從手機裡傳出來,他沒忍住定睛看去。
那是一段在醫生診療室裡的小視頻。
視頻的主要内容是護士給樂澄抽血。
樂澄很怕抽血,醒着的時候也要人哄着抱着才行,更何況人正暈乎着,就更怕了。
能看到視頻裡他正一個勁兒地往傅時勳懷裡鑽。
一邊鑽一邊哭,一邊哭一邊嘴裡含含糊糊地喊:“老公救我”“老公抱抱”。
那副模樣,真的是要多不争氣有多不争氣。
樂澄看呆了。
沒想到傅時勳還真有證據。
更沒想到自己昨晚那麼不争氣。
可樂澄是誰,又豈會因為傅時勳一個小小的視頻就認輸?
樂小祖宗從不認輸,也從不打逆風局。
所以視頻還沒放完,他就立刻反客為主,偷換概念,反而理直氣壯開始指責起了傅時勳:
“我都病成那樣了你還錄視頻?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監控錄的,謝謝。”
沒良心的傅時勳一邊冷冷地解釋,一邊居高臨下,雙手抱胸審視着病床上振振有詞的前男友,問他:
“不過說起良心,咱們倆到底誰更沒良心?把我送你的玩偶JJ給剪得隻剩下兩厘米,半年沒見一見面就瘦五斤嚴重營養不良缺血貧鐵缺鈣的,你能多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