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知微就看到五個工匠像是鹌鹑一樣,縮着脖子低着頭站成一排,等着她發話。
沈知微還沒開口,一股指點江山的豪邁頓時湧上心頭。
因為等待她說話的人不光是那幾個工匠,周遭的侍衛宮人,聞桃和胡幼安等人,全都在等她指揮。
她隻需要開口,就能讓這些人奉上一生。
權力,怪不得無論古今,都有無數人為它着迷。
當站在權力的巅峰,一舉一動可以輕易影響任何人的一生,成為絕對的焦點時,沈知微突然感覺到了權力的可怕。
它是那麼美好,同時又是那麼危險。
愛上權力隻需要一瞬間,而想要擺脫它的影響,卻要花費一生的時光,甚至可能至死都無法擺脫,直到為了權力付出一切,人生與靈魂全都被權力侵占。
沈知微咽了口口水,在心裡呼喚系統,得到系統人機的回複,才有了幾分真實感。
“大王?”
見沈知微一直沒說話,胡幼安有些擔心地小聲問詢。
沈知微回過神來,看了眼胡幼安,開口直入正題。
“予要鍛造一口鍋,用鐵礦煉造,以黑金為燃料。”
煉鐵技術,其實在此刻已經出現,隻不過都被大家族壟斷,物以稀為貴,當一個物件太過稀少時,價格也就上去了。
之所以現在銅制兵器大行其道,主要是因為銅制比鐵制便宜,打仗時消耗多了不會心疼。
煉鐵不難,問題是,能不能煉?萬一煉出來被安公知道,他們還有命在嗎?
幾個匠人在心裡想着,有些害怕,不敢開口詢問。
沈知微見他們都低着頭,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這是能煉還是不能煉?
沈知微幹咳一聲,看向聞桃,等着她問問那些工匠。
剛将沈知微的話翻譯完畢的聞桃心下一緊,大王看她做什麼?難道是她剛剛的安國話沒有說對?
大王不是不會安國話嘛。
聞桃有些心虛,她剛剛的翻譯其實很到位,隻不過比起大王言語間的寬容,她的話更為強硬。
聞桃知道什麼是鐵,這個時代鍛造的兵器裡,最為有名的那些兵器,全都摻入了鐵,不過對外那些鍛造大師不會說是摻入鐵礦,隻會說是摻入了天外隕鐵。
反正說的特别玄乎,好像是天上神仙下凡煉出來的神兵利器一般。
所以聞桃很清楚,這些工匠知道怎麼煉鐵。
黑金是什麼,聞桃也知道,汴國就有黑金礦,那是一種漆黑的石頭,能燃燒,久燒不壞,溫度很高,就是很危險。
冬日裡,曾有汴國庶民偷偷燒黑金,最後莫名其妙死在了屋中。
聞桃覺得讓匠人用黑金煉鐵,是一個試探,如果匠人們敢這麼做,說明他們已經歸心大王,若有異議,顯然他們還心念故國。
此刻匠人們的沉默,似乎已經說明了他們的想法。
大王此刻看自己,一定是對這些匠人的反應不滿。
确實,人都已經過來了,還在心中念着安國,如此懷有二心的工匠,日後必定不會好好為大王效力。
聞桃手搭在了腰間,那裡是短劍的劍鞘。
持劍到君王面前,是無禮之舉,所以她身上的劍已經卸在門外,隻有劍鞘還在身上。
聞桃意識到腰間無劍,立刻看向胡幼安,胡幼安是郎中,她在宮中必須持有武器,而胡幼安的武器就是一把劍。
那是一把細長的劍,劍身大概有三尺餘長,寬不足一尺,劍鞘十分古樸,是黑漆漆的木頭,上頭沒有花紋,也沒有金銀寶石鑲嵌。
簡單的就像胡幼安這個人一樣。
胡幼安與聞桃對視了一眼,她立刻明白了聞桃的意思,手搭在劍柄上,一用力就将劍身抽出些許。
寒芒打在那些工匠臉上,工匠們一臉驚惶,有膽子小的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磕頭,想要求饒。
“爾等已入景昌,卻還心懷故國,心中懷惡,當斬!”
聞桃呵道,胡幼安配合着将劍全數抽出,吓得那些匠人更是臉色煞白。
是煉鐵後被安公知道,一家老小全都死,還是現在被大王斬殺?
匠人們不知所措,一時之間做不出決定。
就在胡幼安真要舉劍殺人的時候,兩重少女的聲音一同響起。
“住手!”
“奴願為大王煉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