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死裡逃生,頓時淚涕橫流,對沈知微感恩不已。
沈知微看着有點心酸,就因為一點鹽,這個在王宮中兢兢業業幹了半輩子的人,差點兒就成死人了。
他還不是貪墨,就是純粹摳門,因為饴鹽太少了,怕大王舉辦宴會之時用不上饴鹽,所以才省了又省。
而其他人甚至沒有意識到菜是苦的,哪怕是太蔔央也沒有。
侍衛上前将那人拖了下去,場上一時十分寂靜,其餘人像是被吓得炸了毛的貓,弓着身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把你們用的鹽拿上來。”
沈知微也沒說其他安撫的話,實在是沒什麼必要,饒了那人性命,在外人看來就已經是她仁慈過頭了。
底下人給她送上來一個小罐子,打開一瞧,裡頭便是有些青色的鹽粒,沈知微捏了一點兒嘗嘗,熟悉的微苦的味道在嘴裡散開。
這是散鹽,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苦鹽,已經算是極好的鹽了,隻是礙于提取的方法不夠先進,所以存留了一點點苦味。
鹽在周朝的地位很高,不光是在周朝,各朝各代鹽鐵都是重中之重,周朝的鹽分為四類,饴鹽品質最佳,是周天子專供的貢品。
其次便是散鹽,接着是苦鹽,還有一些其他形式的鹽,大多是用來招待賓客。
鹽算是貴族圈裡的奢侈品,庶民一輩子都沒有吃過正兒八經的鹽,所以鹽其實還可以代表身份地位。
“北國竟敢扣下戎送來的饴鹽,野心不小,大王不可不防。”
胡幼安見沈知微看着那一小罐兒散鹽默默出神,上前提醒,她怕沈知微不知道這其中的意味。
饴鹽是周天子獨享的東西,誰搶了去,就等于誰搶走了周天子的權力。
這東西暗中的意味其實跟玉玺一樣,鹽的味道大差不差,可其中的差距是天差地别。
沈知微對北國的野心并不意外,北國做出什麼事來,她也不會覺得驚訝,要是沒有外敵,她怎麼做成亡國之君呢?
“予知曉了,除了鹽以外還有油,爾等用的是什麼油?”
沈知微現在滿腦子就隻有炒菜,也隻想改善炒菜的味道,真要是讓她吃饴鹽,她也不一定能吃慣,一道菜又鹹又甜,是什麼口味?
沈知微反正想象不到,還是純粹的鹽比較合适。
她都在城外種地,給自己掙口糧了,鐵鍋也給自個兒打出來了,在改善一下鹽的提取,又不是什麼難事。
沈知微現在就差給自個兒當廚子了,想吃點兒好吃的是真難啊。
做飯用的油是羊油,沈知微對此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經曆過周天子的鹽是特供後,沈知微就知道後廚不可能給她用豬油。
因為這年頭養豬環境十分惡劣,豬是下等肉,也就隻有豬頭在祭祀的時候有用,其餘時間貴族大多都是吃羊肉和牛肉,偶爾嘗嘗鮮,會有一些其他獵物的肉,沈知微穿過來之後,每次吃席上的肉,都會有一種自己要進去坐牢的感覺。
那股腥氣自然就是羊肉自帶的,而這個年代調味品嚴重不足,更沒有什麼炒菜的經驗,完全沒有放酒除腥氣的意思,更沒有香料等物調味,做出來的炒菜味道奇怪至極,也很正常。
但其實比起其他肉,還是豬肉最好吃。
沈知微想着她都已經種地了,再養養豬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于是沈知微轉頭就走了,後廚的人肯定不可能給她養豬,而且她得全程盯着,這要是交給這裡的人去養,怕不是要養在五谷輪回之所旁邊。
沈知微想到這兒,臉上一陣扭曲,說實話,這個世界的豬肉,端給她她也不敢吃。
沈知微離開自然是去找她的肱股之臣太蔔央,種地的人手都是找他的,養豬也找他就對了。
給他多找點事兒幹,省的成天想着謀害這個,陷害那個,恨不得把其他國君全都捅死,沈知微也是不知道太蔔央對諸侯哪兒來的那麼大敵意,不知道的還以為諸侯想取他而代之。
她這個正主對諸侯都沒那麼大意見,比起諸侯,沈知微更在乎豬肉。
沈知微一走,提着一顆心的人們終于能放松下來,後廚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在宮裡多說什麼,彎着腰小心退到膳房去了。
之後他們也不敢再給大王用散鹽,隻是饴鹽真的太少了,今天能用,明天能用,後面要怎麼辦呢?
副管事愁的眉頭緊皺,但不敢在這個當頭去問,怕自己也跟先頭那位一樣,被拖下去扔出王宮。
太蔔央前頭剛從王宮走出來,後頭就又被叫進去了,還好他走的不遠,不用太折騰。
沈知微張嘴就來了一句:“太蔔可會養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