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喜歡我,我什麼還要走?”
“我——”
他沒有說完。
她俯身,輕輕吻上他蒼白鋒利的薄唇。
呼吸驟然急促。
墨眸不敢置信地為微微睜大,白玉般病态清冷臉染上幾分微不可察的绯紅。
不通情愛的小姑娘,吻起來毫無章法,像是索食的貓兒,一下又一下地輕輕蹭着。
很快就覺得空氣稀薄,小姑娘想要擡頭,卻被那雙微涼的大手驟然按住,驚呼着,跌入他的懷中。
他溫柔卻不容置疑地攬住她,再次偏頭吻了上來。
景雲歌被親得七葷八素,為數不多的意識隻剩後悔——
早知道就不招惹他了!
蒼定野這個狗,看着病怏怏,怎麼親起人來這麼兇!!!
……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氣喘籲籲地分開。
景雲歌臉紅得要命,把臉埋在蒼定野的頸窩中,說什麼都不肯擡起來。
耳畔傳來那人一聲輕笑。
小姑娘更羞了,伸手想要掐他一把,可是摸到他消瘦的後背,又舍不得。
隻能先悄悄在心裡記一筆。
“蒼定野,”她小聲道,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耳畔,“你真的喜歡我?”
線條漂亮的喉結微微滾動,“嗯。”
景雲歌悄悄抓起他的手。
很涼。
指尖輕顫,蒼定野沒有動,任由她輕輕摩挲着他的手指。
小姑娘的膽子大了起來,得寸進尺地把自己的手扣入他的指間,“那你說實話,昨天滄時哥救了我,你有沒有一點吃醋?”
蒼定野聲音沙啞,“……你敢再提他一個字,我就親你。”
“……!”
小姑娘立刻老實了。
她輕輕嗅着他身上的藥香與降真香氣,“蒼定野,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蒼定野“嗯”了一聲,“沒有生氣。”
從來沒有。
景雲歌惦記着他還病着,正要起身叫人進來,卻被他不輕不重拉住手。
他抱着她,低聲說,“别走。”
他的聲音很輕,“我站不起來……沒辦法陪你上山,也沒辦法追上你。”
他說這話時很平靜,可是手臂卻下意識摟緊了她的腰身。
這細微的動作落在景雲歌眼中,她愣了愣,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頭也不回的離開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酸澀從心裡泛起,她認識的蒼定野,從來都是恣肆無羁的,從未像如今這般,狠狠将自己的傷口豁開,近乎自暴自棄地展現在她面前。
她又想掉眼淚了。
“對不起。”她小聲說,“我跟你拉鈎,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蒼定野點頭,明明已經是在朝堂沉浮數年的權臣,卻信了這套兒時玩鬧的說辭,任由小姑娘輕輕勾起他無力的手指,晃了晃:
“好。”
……
折騰這一出,蒼定野半夜就病倒了,昏昏沉沉起不來身,又咳了血。
強抑着低咳的聲音,卻還是驚醒了睡在身側的景雲歌。
小姑娘心疼得不行,派人請來太醫,切脈、開藥,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安定下來。
蒼定野用過藥,情況穩定了幾分,景雲歌才稍放下心。
一夜的擔憂與疲憊,在這時悉數湧上來,她坐在床邊的腳踏上,拉着蒼定野的手,不知何時就慢慢睡了過去。
她睡得不安穩,許久未曾有過夢魇,今日卻卷土重來。
雨絲細密,空氣潮濕。
夢到自己撐着傘走在街上,遠處看到燈籠瑩瑩的光,慶國府内外挂白,正将喪幡升起。
蒼定野死在他們和離後的第五年。
他早年征戰沙場,傷了根本,這些年又總是憂心勞神,身體沒有得到休養,短壽也是必然。
夢中的“景雲歌”站在府門外,平靜素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親衛不肯放她進去,蒼北辰也不願意見她。
恍惚間,她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不,景雲歌想,不能這樣。
蒼定野不會死的,他怎麼舍得扔下她一個人呢。
他一定是在開玩笑,欺負她。
她想要跑出這片雨幕,去找蒼定野。
可是陰雨連綿,長街沒有盡頭,不論跑多遠,都會被無形的力量拽回“景雲歌”身邊。
景雲歌急得快要哭了。
“……歌兒?歌兒……”
似乎有人在喊她。
她茫然四顧,秋雨連綿如絲,哪裡還有那個喊她小名的人?
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歌兒?醒醒。”
她猛地驚醒。
天色已經大亮,陽光隐約漏進來幾分,内帳還點着柔和的燈。蒼定野強撐着身子,臉色已經比昨夜恢複幾分,正微微蹙眉望着她,眼中寫滿擔憂。
景雲歌愣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溫熱的。
蒼定野怔忪,旋即失笑,擡手攏住她的手指,“怎麼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姑娘心有餘悸,眼睛也微微發酸。小聲道:“做噩夢,夢到你不要我了。”
“夢都是反着的。”蒼定野輕輕摩挲着她的手指,“不要怕。”
景雲歌不想掉眼淚的,可是他的聲音太溫柔,小姑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大手。
她低下頭,将他微微蜷縮的手指展開,翻來覆去地看。
蒼定野很好脾氣地任由小姑娘來回擺弄,半晌,他感覺到她的指尖似乎在掌心輕輕劃過,落在一個點不動了。
接着,就有溫熱的淚水落在掌心。
聽到小姑娘哽咽着小聲說,“怎麼命線這麼短。”
蒼定野愣了一下,方後知後覺,原來她是在看手相。
約莫猜到她做了什麼噩夢,他又好笑又心疼地歎了口氣,反手攏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掌心與掌心貼得很近,他低頭,輕輕吻在她的耳畔。
他想,隻要她不松開手,他們的命線就能永遠交疊,不分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