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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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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蘇鈞起兵以來,一直困守揚州之地,而四方義軍源源不斷,剿滅叛軍不過是時間問題。”

桓權急急說道,她沒有去反駁周主簿的話,反而站在江瑎的角度,句句都是為他考慮,半分沒有提及自身,反而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江瑎看着桓權,心中微微顫動,很難想象這番對局勢鞭辟入裡的分析竟會出自一少年郎之口。

若蘇鈞必敗,那他必将死無葬身之地,他已經上了賊船,現在他後悔了,想要下船,可誰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桓權說蘇鈞是寒門小吏出身,他江瑎何嘗不是出身寒門,若非看不到任何升遷的希望,他也不會被蘇鈞蠱惑。

光耀門庭,封侯拜相,江瑎也想嘗一嘗權傾天下的滋味。

蘇峻叛亂前為大司馬,掌天下兵權,權勢滔天,江氏本就依附蘇鈞,造反這條路自然也跟着蘇鈞走了上去。

像他們這樣的寒門,除了依附世家,無路可選。

蘇鈞若成,他自然也可官拜九卿,蘇鈞若敗,他隻會淪為這場叛亂的陪葬品。

江瑎不願去想蘇鈞若敗會如何。

成大事者,當斷則斷!

搏一搏,封妻蔭子,名垂青史!

成功的誘惑太大,江瑎願意一試。

殺死前去桓修時,江瑎沒有絲毫猶豫。

這是他給大司馬蘇鈞的投名狀。

成大事,總是需要付出些代價的。

隻是他沒想到義軍聚集的會這麼快!蘇鈞的人馬壓根就不是義軍的對手。

“桓權,若本官答應投誠,可以得到什麼?”

“大将軍曾做出承諾,若有及時歸返者,不計前嫌;若有郡縣援軍者,有封侯之賞。”

桓權知道江瑎的心房已經被自己攻破了,上前一步繼續說道。

“府君,您可不能被這小子給騙了!大司馬久經沙場,怎麼可能會敗!賤人!竟敢在這诓騙府君,今天我非殺了你不可!”

周主簿見桓權還在說,心中惱火,直接拔出腰間劍就朝桓權臉上辟下去,卻發現劍刃停在桓權額頭上三寸的地方紋絲不動。

定睛一看才發現,桓權竟然空手接白刃,刀刃劃破手掌,鮮血順着手掌往下落,桓權目光尖銳,瞪着周主簿的眼睛,道:

“主簿如此着急殺桓某,到底是為了府君,還是為了自己?”

“自然是為了府君?”

“是嗎?可據我所知,主簿的叔父可在蘇鈞府中擔任掾屬,主簿這些年也沒少收受賄賂,袒護族人吧。”

桓權擡眼看向周主簿,眼神狠辣,宛如利劍,少年的鋒芒是不懂得掩飾的,周主簿被桓權盯着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桓權從周主簿手中奪過白刃,沾血的利劍仍在青石上,發出“哐镗”一聲脆響。

“桓權,你不過是一小兒,一介白衣,安知朝廷大事?來人,将人攆出去。”

又有一人起身,指着桓權罵道,一上來就進行人身攻擊,桓權看向說話之人,是一着綠衣的中年,蓄着長須,面容瘦削,兩頰微陷,人中偏長,頗有些兇惡之像。

“先生所言實在大謬!自古建功不論早,豈因年少輕少年?甘羅十二即拜相,霍去病十八便封侯,桓某雖年輕,卻也知忠義二字。

豈不強過先生,空度年華,禮儀皆忘。”

桓權怼起人來半分不讓人,直叫一旁的桓沖都要拍手稱一個“好”字,叫他看不起人,活該被罵。

“你!哼!”那人一甩袖冷哼一聲,道:“無知小兒,我不與你計較。”

“小子休要猖狂!我且問你,你既說甘羅之事,不知你一介白衣,有何功績于朝廷?”

“尚無。”

“既無寸功于朝廷,何言朝廷大事?”

“社稷興亡,匹夫有責。凡天下有志之人,皆可言朝廷之事。昔日曹刿亦不過微末之人,卻能以其志助戰魯國,成一樁美談。桓某為府君計,有何不可?”

面對接二連三地問難,桓權一一回答,毫無懼色,言辭鑿鑿,侃侃而談,直叫主位上的江瑎看了個精彩。

眼見自己這般的謀士接二連三落敗,江瑎終于叫停了論戰,看着桓權,撚須笑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見士衡公子,我方知也。”

“府君過譽了。”

桓權隻躬身作揖,卻不見半分卑微,目光灼灼,一場論戰下來,他反倒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神情舒展,頗為自得。

“士衡公子遠道而來,想來必然乏累,不如先請回驿站歇息,待明日本官再行回複公子。”

“府君……”

桓權聞言皺眉,上前還要說些什麼,這事拖一天便多一天風險,桓權眼見如今利好在己,自然希望當下就能定下來。

江瑎卻隻揮揮手,神情倦怠,分明是不願多談。

桓權見狀知是隻強求不得,隻得悻悻而歸。

驿站内,月色灑滿中庭,一片銀白,宛如水面波光,桓權立于廊下,心中總覺惴惴不安。

兵行險招,桓權也不知結果如何,若是江瑎不願合作,屆時她與桓沖必然有性命之憂。

她觀察今日江瑎反應,分明是已經被說動的模樣,然而不知為何,卻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而這一晚必然變數頗多。

“小叔父。”

桓沖走上院中石階,來到桓權身側,躬身喚道。

“還沒睡?”

桓權看了一眼桓沖,問道。

“嗯,睡不着。小叔父也睡不着嗎?是因為白日的事嗎?”

桓權摸了摸桓沖的腦袋,給桓沖一個溫柔的笑容,眨了眨眼睛,道:“害怕了?”

“有一點。”桓沖搖搖頭,繼續道:

“不過有小叔父在,沖兒一點都不怕。”

“叔父也怕,害怕無法安全帶你回去,要是沖兒有事,叔父可就真沒面目見你伯父了。”

“沖兒相信小叔父。”

桓沖擡起頭看着桓權,眼神中是無比堅定的信任,桓權内心微微觸動,摩挲着桓沖的頭發,笑道:

“叔父一定會将沖兒平安帶回去的。”

“可是沖兒有一事不明。”

桓沖眨眨眼睛,扯着桓權的衣襟,不解道。

“沖兒是想問,為何叔父要拉攏宣城郡守吧。”

“嗯。宣城郡守是我們的仇人,他們還将我祖父和父親的屍首懸挂在城門,這分明就是逆賊,小叔父卻還要費口舌與他們辯論,沖兒不懂。”

桓權蹲下身,面對面看着桓沖,眼神柔和,桓權知道這件事若不給桓沖解釋清楚,必然會成為桓沖的一個心結,耐心為桓沖解釋起來。

“沖兒以為一家與一國,哪一個更重?”

“自然是一國。”

“是啊,國事為重,江瑎是我桓氏一族的仇人沒錯,但現在前線戰事膠着,若能得宣城郡守之力,平叛就會容易許多,打仗這件事,總是勞民傷财的,越早結束對整個國家來說,自然是越好的。”

“可是江瑎似乎并不願意。”

“這才需要使臣勸說啊!在我們到來之前,江瑎并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有第二種選擇,所以才會做出殺害朝廷命官這樣的惡事。

江瑎雖不是什麼好人,但若是能拉攏他,避免一場戰事,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謂之上策。”

桓沖聞言點頭,迷惘的目光也漸漸清明起來,隻是他還有些不能理解的地方,拉着桓權的手臂,道:

“隻是為何要小叔父來啊?這麼危險,白天那劍分明就要劈下來了,沖兒真的很擔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沖兒,很多時候好東西不會擺在那裡,任你去取用的,隻有費一番功夫,冒一番險,才可能得到。

好東西大家都想要,隻看誰更敢豁得出去。”

桓權的目光霎時間變得尖銳狠辣,争!是她能在這亂世立身之本,她不僅要争生存,争名利,更要與整個時代一較高低。

桓沖懵懵懂懂點頭,隻是看着桓權猛然變化的神情不由畏懼,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小叔父,鋒芒畢露,殺意森然。

“沖兒,你還小,還不太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等你有一天明白時,小叔父希望你不要猶豫,刀必得握在自己手中,機會可不是等來的。

知道為何出使之人必得是我桓氏族人嗎?江瑎殺死的是我們桓氏族人,除了我桓氏,誰敢冒得罪我們桓氏的風險出頭。

拉攏江瑎是為天下,可這份功勞隻能我桓氏來拿。”

桓沖似懂非懂點點頭,他還是沒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可他願意耐心聽桓權為他解釋,仰着腦袋,一動不動盯着桓權,聽着小叔父為他解釋。

“今日是我桓氏出使,此事若成,朝廷可欠下我桓氏一個大人情,這個人情可是筆巨大财富。

憑着這筆财富,沖兒日後仕途必然順暢。”

桓權嘴角微微上揚,她可不幹虧本買賣,這招雖險,勝算卻大,收獲更是難以衡量。

夜半時分,屋頂傳來異響,數十個黑衣人踏着屋頂上的瓦片,翻過高牆,越進院子裡來。

桓權側身躺着榻上,閉目養神,聞聲頓時睜開眼睛,懷中抱着的劍,悄聲從榻上摸了下去,腳步輕移,喚醒了不遠處的桓沖,桓沖當即就要喊叫,被桓權捂住嘴,對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幾個黑衣人先從窗口吹了些迷煙,過了片刻後,才用刀撬開門闩,随即破門而入,徑直來到屋中擺着的兩張榻上,直接拿刀砍了下去。

隻砍得棉絮飛揚,卻不見半分血迹,拉開被子一瞧,裡面哪裡有什麼人影,隻是兩個枕頭。

就在幾個黑衣人大驚之時,桓權突然從房梁上突然,拿着劍出其不意接連抹了數人的脖子,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辣,叫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離門口近的兩個黑衣人見形勢不對,便想奪路而逃,房門卻突然被關上,一個少年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毫不留情,直接用手中劍朝兩人腰上砍去,兩人當即倒在血泊中。

相比于桓權的一劍斃命,這兩人明顯就要倒黴多了。

桓沖第一次殺人,手段雖是幹淨利落,力度卻不夠,再加上對人體熟悉程度不夠,隻能将人重傷。

聽着兩人痛苦的哀嚎聲,桓權快步來到桓沖身邊,握住桓沖的手,在其中一人的心髒上懸住,随即狠狠刺下去,鮮血頓時噴灑而出,濺到桓沖臉上,桓沖本能閉上眼睛,桓權卻仿佛一隻鬼魅般在他耳邊道:

“沖兒,殺人需得一擊斃命。”

桓權松開握着桓沖的手,看着另一黑衣人,道:

“接下來,沖兒該自己做一次示範了!”

語氣冷冽,宛如三九寒冰,桓沖還未從初次殺人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桓權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饒命!饒命啊!我說!我什麼都說!”

黑衣人完全被桓權二人的狠辣吓破了膽,一股難聞的氣味混雜在濃烈的血腥味中,桓權擡手捂住鼻子,一言不發,隻冷冷地看着桓沖。

桓沖顫顫巍巍拿起劍走向另一個卧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卻遲遲無法舉起劍來,猶豫半晌,回頭看向桓權,聲音帶着一絲哭腔。

“叔父,我……我不敢!”

桓權俯下身低聲在桓沖耳邊道:

“想為你父親報仇嗎?想的話就舉起劍來朝着心髒刺下去。”

“可是……”

桓沖仍舊有些猶豫,他聽着黑衣人哭爹喊娘凄厲的求饒聲,心中無論如何都無法下狠心,還想替黑衣人求情。

桓權仿佛能看透桓沖心思,擦了擦桓沖臉上的血迹,語氣卻不帶一絲感情,道:

“記住,他是奉命來殺你的!為将者,心可不能軟!想一想,今晚若非我們機警,躺在這地上的可就是我們了。”

桓權并不急着殺死黑衣人,循循善誘引導着桓沖起殺心,她很清楚對于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殺心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亂世,若不是我殺你,便是你殺了我。

仁慈,是亂世最可憐的笑話。

“動手吧!”

桓沖終于舉起劍閉起眼睛朝黑衣人刺去,桓權冷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睜眼!好好看看他是怎麼死在你手中的。”

桓沖被猛然一喝,睜開眼睛,親眼看着自己的劍刺進黑衣人胸口,鮮血從對方的口中湧出,目眦盡裂,手指奮力狠抓地面,留下一道道痕迹,掙紮半晌,終于不再動,隻是那雙眼睛死死盯着桓沖。

桓沖猛然松開手,完全不敢相信,失神道:

“殺人了!我殺人了!”

桓權的聲音再次在他背後響起,

“記住你現在這種感覺,這就是殺人的感覺,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輕易在你手中逝去。

你的父親就是這樣輕易死去的,若你無法在這亂世立身,你也會這樣輕易被人殺死。

奪取生命是件很容易的事,因此為上者,必須得慎殺。”

桓權走上前去拔出黑衣人胸口的劍,鮮血頓時噴濺出來,噴灑桓權一身,桓權卻仿佛未覺,将劍重新遞給桓沖,見桓沖沒有反應,掰開他的手指,将劍塞進他手中。

“叔父,你當初殺人時,怕過嗎?”

“第一次殺人總會怕的,可亂世之中,總要學會握劍殺人的。重要的不是殺人,而是殺了誰。

手中握劍,是為殺賊,是為護國,是為平天下,則心中無所畏懼。”

桓權用布擦拭着自己佩劍上的血迹,語氣輕柔平淡,甚至還有着幾分耐心,與剛剛判若兩人。

桓沖隻是怔怔地點頭,他還有些沒回過神。

桓權丢給他一個包袱,道:

“先去換身幹淨衣服。”

說完桓權便打開房門,一股涼風頓時湧入房中,血腥氣被沖淡了不少,看着桓權走出房門,桓沖立馬望過去,道:

“叔父是要去哪兒?”

“我去尋驿丞,鬧出這麼大動靜,總該有個交代才是。”

桓權一身血衣持劍走入前廳,沿途的仆役見到滿身如同殺神的桓權紛紛避讓,膽小的甚至吓得癱在地上。

驿丞戰戰兢兢走上前,拱手作揖,道:“桓公子有……有何貴幹?”

桓權擡起眼皮,傲慢而又矜貴,滿身血污,分明是地獄閻羅,卻又清傲非常,提劍拱手,道:

“煩請驿丞通禀府君,桓權求見。”

“可現在是深夜……”

驿丞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桓權打斷,桓權直起身子,目光輕輕掃過驿站前台,低笑一聲:

“想來今夜宣城應有不少人無眠吧。”

“啊?”

驿丞沒聽清桓權的話,錯愕看着桓權,桓權看向自己房間所在的方向,道:

“驿丞難道不派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嗎?還是說此事驿丞早就知道?”

驿丞一時噎住,這個少年太聰明了!驿丞心中不由湧出恐懼,卻還強裝鎮定,道:

“是!是!是該叫人去看看的!來人!去桓公子的房間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煩請驿丞通禀府君,他會想見我的。”

桓權看穿了驿丞的慌亂,卻并未點穿,隻是一意求見江瑎。

江瑎聽人禀報驿站慘狀時,心中一驚,手猛地一拍桌子,怒視着驿丞,道:

“桓權他們竟敢在驿站殺人!”

“是,回府君,而且不止一人,死狀凄慘。”

“你們為何不着人立即拿下?”

“桓公子身份特殊,下官等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示府君。”

“立刻着人拿下!不得有誤。”

“是!”

驿丞領命正要離開,江瑎又叫住了驿丞,“慢着!你剛剛說那些人是在哪裡被殺的。”

“桓權房内。”

“房内?這些人為何會出現在桓權房内,他們是什麼身份?”

“這……”

驿丞一時無言以對,垂首侍立,這些東西他一個小小的驿丞如何能知道。

“罷了,先讓桓權來見我,另遣郡中刑曹調查此事。”

“是。”

驿丞有些意外,不明白郡守為何突然變了主意,明明一開始聽聞桓權叔侄二人殺人時,郡守是很生氣的。

不過這一切與他無關,他隻領命離開。

“士衡公子深夜動靜可不小啊!”

江瑎的語氣生硬中帶着幾分譏諷,對于桓權的行禮完全不予理會,隻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書簡。

桓權直起身來,平視着江瑎,道:

“府君到底在害怕什麼?”

“嗯?”

江瑎因桓權的問題疑惑擡起頭看向了桓權,來見他之前桓權已經沐浴過,換了一身幹淨衣物,一身素白衣衫,頭裹白色缁撮,目光清澈,當真猶如高山白雪,隻可惜白雪蒙塵。

“府君想來今夜無眠是在猶豫吧?讓桓某猜猜府君今晚都見過哪些人。

府君應該已經見過蘇鈞使臣了吧?對方是不是權您殺了我,可您為何沒同意,您想在我這尋一條出路。”

桓權的話急促铿锵,一擊便打在江瑎的心髒上,江瑎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似乎比白日要張揚許多,眼神一寸寸侵略着江瑎的心房。

“你如何得知?”

“顯而易見的。府君是蘇鈞一手提拔,知遇之恩您得報,可您也知道,如今形勢,蘇鈞必不能久,您并不想給蘇鈞陪葬,隻是苦無出路罷了。

如今朝廷義軍主動請求結盟,您不想錯過,可您又擔心,殺害朝廷重臣一事會被追究,所以您猶豫了。”

江瑎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完全被桓權猜中,愣在原地看着桓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桓權踱步走了一圈,繼續道:

“隻是府君這一猶豫,我叔侄可險些命喪黃泉。”

“什麼意思?”

“府君可知今晚之事由何而起?”

“什麼意思?”

“正因為府君态度不明,有人自然是要逼府君一把。若今晚我叔侄二人死在宣城,府君您可就徹底沒了退路。”

“你是說那些人是來殺你們的!”

江瑎一驚,冷汗浸濕後背,擡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明明已經入秋,江瑎心中卻升起一股燥熱。

太險!

江瑎不敢去想桓權叔侄死在宣城的後果,他竟完全忽視了這一層。

冷靜下來,江瑎上下認真打量了桓權一番,道:

“你桓氏一族當真不會追究桓修一事嗎?”

這是江瑎最害怕的事,畢竟桓修身份太過特殊,之前他一心一意效忠蘇鈞,下手自然狠辣果決,如今他卻不得不考慮起此事的後果。

“府君可放心,桓權定不追究此事。”

“那就好。”

江瑎終是長舒一口氣,答應桓權聯合義軍的請求。

眼見目的達成,桓權卻并沒有着急離開,反而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看着江瑎,江瑎頗感奇怪,道:

“士衡公子可還有事?”

“口說無憑,還請府君拿出點聯盟的誠意來。”

在徹底看透江瑎心思的那一刻,攻守易勢,此刻不是桓權請求江瑎,而是江瑎這位逆賊展現自己歸順朝廷的忠心的時候了。

“你想如何?”

“府君身邊有個有不少蘇鈞的人吧?既然已經決議歸于朝廷,這些人也就沒存在必要了吧。”

與當初蘇鈞逼江瑎殺桓修父子一般,如今的桓權同樣要求江瑎做出同樣的事來。

亂世之中,人性反複,要是不徹底斬斷退路,誰又會相信了?

“這……”

江瑎猶豫了,他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畢竟現在蘇鈞還挾持着天子,勝負尚未決斷,他并不想背叛蘇鈞。

既然蘇鈞和義軍都需要他,他何不坐山觀虎鬥,誰赢他幫誰。

風險最小,利益最大。

坐收漁翁之利。

桓權冷笑着,江瑎想得倒是挺美的,桓權繼續道:

“府君可知漢武帝時戾太子事?”

江瑎不明桓權突然提及曆史,是什麼意思,好奇看向桓權,桓權背手而立,側身對着江瑎,傲如修竹,他隻得将目光投向年紀更小些的桓沖。

桓沖則走上前,拱手道:

“不知府君可曾讀過太史公《報任安書》?”

“自然是讀過的。”

“書中所提及的任少卿因何而死,府君想必也是明白的。”

桓沖的目光直視江瑎,小小少年在波詭雲谲的政局中早早學會掩飾自己心中情緒,目光銳利,卻将恨意死死壓在心底,隻留下滿眼清明。

江瑎身子一怔,已經不需要桓沖在細說,他什麼都明白了,有些洩氣扶着憑幾,内心的轟然崩塌,讓他無暇再顧及臉面。

任少卿就是因為在戾太子一案中袖手旁觀,後被論罪腰斬。今日亂局中,他可保得一世安穩,可他日無論是蘇鈞勝,還是義軍勝,誰都不會放過他的。

手中握有兵權,又地處兵家必争之地宣城,他沒有坐觀虎鬥的資格。

他必須做出選擇。

“你讓我想一下。”

江瑎扶着額頭,額頭的青筋拽着腦袋疼得厲害,他實在不願去想其中的利害,太疼了!太麻煩了!

一旦選錯,滿盤皆輸,整個宣城江氏都會成為這場亂局的陪葬品。

“府君,桓某得提醒您,戰場局勢瞬息萬變,這是您僅有的機會,因為梁城義軍已經南下,留給您的時間不多了。”

桓權說完,對江瑎拱手相讓,後退三步,轉身就要離開。

“慢着!”

江瑎深呼吸一口,睜開眼睛看向桓權,強裝鎮定,可他的眼睛早已出賣了他,早在他松口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掉入局中,逃不開躲不了。

亂世之中,家族、性命成了一條缰繩拴着一個個人不由自主走向深淵。

“可否換個要求?”

“府君,我桓氏的人不能白死,叔父父子兩條命總得有個交代,您也不希望這筆賬算在您頭上吧?”

桓權擡眼直勾勾盯着江瑎,沒有半分退讓之意,語氣已經不自覺帶上幾分威脅,她抓住了江瑎的軟肋。

桓權知道江瑎在害怕什麼,她不妨放大這份恐懼,讓其為自己所用。

空手套白狼的事她桓權可不認。

桓權一步步向前逼近江瑎,站在離江瑎三步遠的距離處,居高臨下俯視着江瑎,道:

“府君應該知道,我桓氏一族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江瑎躲避着桓權審視的目光,少年的目光攻擊性太強,明明一身布衣,不飾錦繡,卻有着天然的矜貴傲氣。

“我可以殺了他們,可同樣的,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

桓權後退半步,江瑎頓時感覺威壓減輕,他起身來到桓權面前,道:

“我有一女,與士衡公子年齡相仿,可稱佳偶。若江桓兩族聯姻,我宣城江氏自然願意助義軍剿滅叛賊。”

桓權面目難掩錯愕,“聯姻?”她一時也看不清江瑎的想法,卻沒法立刻拒絕,江瑎已然松口,她絕不能再冒險。

“府君有所不知,桓某尚在孝期。”

“孝期又有何妨?先定下婚約,待孝滿,再行嫁娶。”

江瑎是鐵了心要與桓權聯姻,桓權心神微動,卻沒有拒絕,到底是應了下來。

江瑎叫人将蘇鈞拿下隐藏在城中的斥候、使者集體斬殺于郡守府前,鮮血滿地,頭顱滾滾。

桓權叔侄二人就在一旁角樓上看着,兩人目光冷漠,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如何?士衡公子可滿意否?”

桓權冷笑一聲,道:

“不過是幾個犯上作亂的賊子罷了,桓某該恭喜府君才是。”

“什麼?”

江瑎追問,他實在是欣賞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有勇有謀,出身大族,果決狠辣,江瑎幾乎可以斷定,此人日後成就必然不小。

這個人他得拉攏着,沒有什麼比婚姻更牢固的紐帶了,待他日桓權飛黃騰達,難道還能少了他這個嶽父嗎?

蘇鈞這座靠山注定是要倒下了,他得尋找一座新的靠山。

“恭喜府君棄暗投明,來日叛亂被平,府君定能如願封侯。”

桓權笑着給出了承諾,江瑎并不懷疑眼前桓權的本事。

江瑎恐桓權反悔,特意在府中為兩人定親,後派遣三千人馬護送桓權等人回荊州。

出城之後,桓沖方才詢問叔父,“您為何要答應江瑎定親?”

“我若不應,他必然懷疑你我用心,更何況一樁婚姻罷了。”

“可這樣的話,難道我桓氏一族真的不報仇了嗎?”

桓沖不甘心,他看向祖父和父親無頭的屍首,心如刀割,若是不能報仇雪恨,他枉為人子。

“沖兒,答應江瑎是我,不是你。桓氏一族的家主是你伯父,也不是我,我隻答應我桓權不計較此事,可不代表你可以不計較。”

桓權的語氣帶着些許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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