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注意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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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楠無疑擁有一張很好看的臉,以及一副以這個國家現下的審美風尚而言十分受歡迎的單薄身材。
窗外的風吹起少年有些長的碎發,鼓動着幹淨的白色襯衫。
織田作之助覺得,夏楠其實是一個在很多方面都很好說話的人。比如衣物,這種明顯是吉川惠子買來滿足自己的某些審美癖好的穿搭,夏楠從來沒對此發表過任何意見。
少年輕輕閉上眼,嘴唇微微動着,應該是沒有發出聲音。
咔啦啦,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
夏楠彎腰看了看卦象,将茭貝重新撿起來,擲了第二次。
第三次。
這個卦象。
他的心情再次好了起來。
“織田,你的身份證明很快就能辦好了。”
織田作之助看着對方迎着光的,明媚的笑臉,感覺自己的心也被對方的笑帶的有些輕飄飄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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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川惠子很緊張。
夏目先生人很好,知道她在學校的課業繁重以後,她的工作時間就又暫時調整到了僅周末出勤的狀态。
種種迹象表明,夏目先生是位很好說話,也很容易相處的上司。
“前提是,在他心情好的時候。”
陪着吉川惠子一起來的井下朋花好奇問道,“那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吉川惠子回答的非常認真,“如果發現夏目先生心情不好,一定,一定要保持安靜,絕對的安靜,”她嚴肅的闆着臉,“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險總結出來的經驗。”
“……這麼可怕的嗎?”井下朋花看了看吉川惠子的表情,“那你需要辭職嗎?如果真的很可怕,還是不要再勉強自己繼續待下去比較好。”
誰知吉川惠子聽到井下朋花的提議,立刻搖了搖頭,“不要不要不要。”
“為什麼啊?”
“……”吉川惠子有些糾結。
“……因為夏目先生,其實是個很溫暖的人?”
井下朋花:……
“惠子,你要不要仔細聽聽自己都在說些什麼東西。”
今天是吉川惠子的預約委托日,井下朋花總有些不放心,就跟着一起來了。隻是現在,看着一臉苦惱的惠子,井下朋花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好友遭遇了什麼新型的職場PUA。
又是操心自己那個直覺系好友的一天,沒别的,單純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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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
托之前那一大筆來自港口貿易公司旗下房産分公司的不菲進項的福,這次的委托會面看起來比起上次要正經許多——指在設備與服務上。
吉川惠子與井下朋花的面前擺了兩杯茶,作為社長的夏楠沒有在忙别的東西,而是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正裝坐在她們對面,嘴角含笑。一名第一次見的男性正端着電腦坐在一旁,似乎是準備進行文字記錄,而送來熱茶的織田先生則是在調整好正對着這邊的拍攝設備以後,遞給她們兩個收音麥,示意她們别在衣領上。
井下朋花:這算什麼,突如其來的專業?
吉川惠子也有些不适應。
夏楠接委托的頻率其實非常低,低到作為員工的她自己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操作。
有點怕怕的。
“請不用擔心,錄像隻是留存記錄的一種手段,本事務所會堅決執行對客戶隐私的保護措施。”
——笑眯眯的夏目先生也好可怕。
“那麼,吉川小姐,你想要委托,或者咨詢的,是什麼事呢?”
——嗚啊,吉川,都不喊我惠子了。
吉川惠子努力繃住自己的撲克臉,踟蹰了一會兒,才開口,“在……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們家搬到了……”
……
吉川惠子的叙事很快就結束了,她很不會講故事,一場跌宕起伏的、橫貫整個家庭近十年的你追我逃被她講成了一段平鋪直叙的小學生流水賬。
可以聽出中間省略了許多部分。
井下朋花沒想到好友居然一直在經曆這種事,更自責的是,自己居然一直一直都沒有發現。她伸手抓住了吉川惠子的手,用力攥緊。
吉川惠子扭頭對這井下朋花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井下朋花:……
她那一腔的心疼瞬間被這個傻乎乎的笑堵在了胸口。
這個呆子!
……
夏楠聽完了吉川惠子版流水賬,正在思考。
“千尋?”
“這是吉川家十年來的移動軌迹,沒什麼參考意義,還有最初的那棟鬧鬼宅院的信息,網上能查到的隻有這麼多,再多就得去當地親自調查了,”被稱為千尋的金發蘑菇頭少年說道,“年代有些久遠,很多事情都沒有錄入當地的資料庫。”
追溯源頭,是紙媒還很流行的年代。
千尋将眼前的筆電推到夏楠能看到屏幕的方位,“這個,是根據關鍵詞篩選出來的,當地民間都市傳說,我稱它為佐伯家的詛咒,據傳已經有很多人因此失蹤,或者失去生命。”
這下連織田作之助都湊過來看了。
“這些圖片都是他們拍的,上傳到網上,很多都有二次處理的痕迹,不一定是真的。”
夏楠看着屏幕,裡面一張張的圖片,他往下翻了翻,看到其中一張,忽然停住了。
“……喲!”
千尋:……
他面無表情的提醒,“老闆,專業。”
哦哦,對,專業。
打造捉鬼驅魔第一金字招牌,逼格一定要拉滿,畢竟逼格就代表了高端,高端就代表着高定價。
夏楠清了清嗓子,嘴角再次挂上了微笑,“吉川小姐……”
吉川惠子淺淺的抖了一下,她的鞠躬瘾要犯了。
“吉川小姐,請容我再次确認一下,這件事,您是要委托探靈社全權處理嗎?”
吉川惠子:“是,是的?”
夏楠的笑容擴大了些,“既然如此,吉川小姐,請在這份委托協議上簽字吧。”
蘑菇頭千尋少年嗖的一下,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兩份很有些厚度的協議,他将協議放在茶幾上,又動作很迅速的推到了吉川惠子面前。
吉川惠子看了看滿臉和善的夏楠,又看了看被蘑菇頭遮住幾乎半張臉的千尋,再去看織田先生……織田先生對千尋查出來的資料更感興趣的樣子,根本沒有看她。
吉川惠子:……
她頗為小心翼翼的翻開了其中一份協議的第一頁。
在她旁邊,更為熟悉這種流程的井下朋花已經拿起另一份協議,專業的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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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目前探靈社内唯一一位依舊是兼職的社員,一名明明頂着兼職的名頭,卻拿着全職工資的神奇人士。
——情報販子。
織田作之助以前沒少和這類人打交道,對他們的行事風格也算了解,他隻是在感慨對方的年輕,以及對夏楠吸引非日常從業人員的體質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千尋有很多名字,據他所說如今用的最多的是榎田,而且他的主要活動區域并不在橫濱。
既然身為社長的夏楠都不在意自己的員工不在社内時到底在哪裡做些什麼工作,織田作之助也就沒有細究千尋的出身。
目前為止,這位情報販子并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他能來夏楠這裡應聘,大概可能或許也許——隻是覺得好玩。
千尋幾乎和夏楠一拍即合,兩人在某些方面的腦回路簡直出奇的一緻。
順帶一提,整個探靈社内被允許稱呼他為千尋的隻有夏楠一個人。
至于其他人——
“你們可以叫我代号K。”
千尋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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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吉川惠子約定明日一起前往當年讓她感覺非常危險的那棟房子以後,吉川惠子就和井下朋花一起告别了——今天不是她的工作日,根據她的經驗,再多待幾秒都會被變臉如翻書的夏目先生直接下驅逐令。
她不是很想惹夏目先生不快。
兩人已經是很熟悉流程的人了,畢竟三進宮。她們在門口鞋櫃上找到了數量正好的禦守,一人分了兩個帶好,出門離開。
……
井下朋花很是費解,“既然你的夏目先生知道這裡有東西,也知道這個東西的背後有源頭,他為什麼不直接解決了,就這麼放着?”
井下朋花根據惠子的描述和自己的所見所聞拼湊出了一個能令魑魅魍魉聞風喪膽的誇張人設,并毫不猶豫的将其安在了夏目楠的頭上,畢竟,沒幾個人能和一堆活的頭發同屋共住這麼久還能相安無事。
哦,那不叫相安無事,那叫完全壓制。
不僅壓制,連頭發們對進入房子裡的其它人進行狩獵的權利都一并剝奪了。
有這樣的能力,看起來也完全沒有一點勉強的樣子,旁觀的出現‘為什麼不直接咔嚓了它還留它這麼久’這種疑問也是很順理成章的嘛。
“這個啊……”吉川惠子歪着腦袋,想了想,“怎麼說呢,夏目先生之前說過,頭發詛咒的源頭并沒有實際的……額,沒有實體,沒有固定的坐标?就是……很能藏,他懶得去找,幹脆就這樣,等它自己蹦出來。”
井下朋花:……
聽起來确實像是那家夥能幹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