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回過頭。
壁櫥内還是剛剛他打開時的樣子,雜物,灰塵,除此之外沒有别的東西。
他轉回來,“惠子小姐,你……”
“喵——”
……
貓?
吉川惠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害怕。
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再害怕。
用特殊的方法每隔一年搬家一次,從那以後隻有幾次差點被追上的危急時刻,好在最後都有驚無險。
她找不到自己的,如果這次不是作為獵物的自己主動送上門的話。
吉川惠子一把抓在了胸前。
衣服下,是夏目先生親手交給她的禦守,隻有她有,特制的,唯一一個。
吉川惠子深吸一口氣。
——我不怕你。
——我不會再怕你。
她平靜了下來。
“……惠子小姐?”
耳邊傳來了萩原警官的聲音,很模糊。
吉川惠子看不到荻原研二,她好像來到了另一處空間,眼前是縮在壁櫥裡的小男孩,小男孩正擡着頭看向頭頂。
那裡有一個洞。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串奇怪的聲音從那個黑漆漆的洞口裡穿出來。
吉川惠子緊緊盯着洞口。
熟悉的動靜。
她來了。
在她還住在這個街區的時候,在她還隻有十歲的時候,她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
這次不會再有人揮舞着竹刀沖出來救她了。
“喵——”
吉川惠子的餘光看到一隻貓,貓徘徊在自己腳邊,想要接觸,卻接觸不到。
貓變成了一個渾身蒼白的小男孩,小男孩張大嘴,發出了一聲凄厲的貓叫聲。
吉川惠子突然有些想笑。
“不過如此。”
夏目先生随手做的禦守就能讓它們碰不到自己。
曾經那個失語,很長一段時間都拒絕和人交流的小女孩長大了。
再次看到這副畫面,她已經可以自如的說話了。
“你們也不過如此。”
吉川惠子突然上前一步。
“十年,我的父母,為了保護我,在恐懼中,不停的搬家……”
吉川惠子邁出第二步。
“……我的祖父母,隻因為在那之後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就被你們害死了……”
吉川惠子走到了壁櫥邊。
黑洞洞的洞口内伸出一條慘白的胳膊,散亂如水藻般的頭發活物一樣從洞内延伸出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吉川惠子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正在爬出來的東西的胳膊。
好冷啊,冰冷刺骨,她的手幾乎在抓上去的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好難受。
各種負面的,消極的情緒正在不受控制的升起。
吉川惠子沒有後退。
十年前,走投無路的吉川一家接觸過許多擁有通靈能力的人,最終在産屋敷家族的幫助下幸運的找到了能夠暫時屏蔽詛咒的方法。
他們一家不用再刻意去避開其他的人,隻為了不将詛咒感染給别人。
他們終于能回歸正常人當中。
可這些并不夠。
一年一次的搬家,高昂的債務,永遠無法安定的生活。還有那些……那些死去的,無辜又善良的人們。
夏目先生……
保持理智,不要恐懼,不要退縮——這是夏目先生教給她的。
“我不怕你了。”
“伽椰子。”
她猛的用力一拽。
——————
一陣物品傾倒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伊達航三步并作兩步的沖上樓,剛好看到萩原研二扶住軟倒在地的吉川惠子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事?”
伊達航上前幫忙扶住了吉川惠子的另一邊,兩人一左一右,将渾身無力的吉川惠子從地上直接拎了起來。
伊達航注意到了不對勁,“……她的手?”
荻原研二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惠子小姐忽然變的有些……不正常,她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
“幻覺?”
萩原研二沒說話,他想起了剛剛吉川惠子說的話。
十年,躲藏,還有……伽椰子。
他看過相關資料,那是最初的受害人之一的名字。
壁櫥内亂七八糟,裡面的雜物許多都掉了出來,伊達航注意到壁櫥内上方的洞,“這裡……”
“原本是沒有的,在惠子小姐……之後,忽然出現的。”
伊達航看向臉色不對的萩原研二,重複道,“忽然出現?”
“對,忽然出現。”
伊達航張了張嘴,他看看那個洞口,又看看荻原研二,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他的腰間,對講機裡傳出松田陣平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你……惠子小姐帶……滋滋……班……滋……hagi把人……”
伊達航拿起對講,“信号出問題了?”
說話間,對講機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很清晰。
“麻煩萩原警官,将惠子帶出來,伊達警官,由你們這組接手二樓的設備安裝,包括新出現的閣樓,可以嗎?”
是夏目楠的聲音。
伊達航看了一眼萩原研二,對方點了點頭,将脫力的吉川惠子一把抱了起來。
“好的,研二馬上下去。”
——————
時間往回推那麼一點點。
夏楠不怎麼喜歡說廢話,也不怎麼喜歡做多餘的事。
除非有趣。
咒怨,一個家喻戶曉的恐怖招牌,無數人的童年陰影。放在自己那個世界,對許多人來說,如果要提到恐怖影視作品,伽椰子楚人美貞子,這三位恐怖片大佬的地位無鬼能夠撼動。
隻可惜建國以後不準成精,妖魔鬼怪都要先學習科學發展觀,楚人美無奈後繼無力。反觀海對岸,齊名的兩位子倒是多年如一日,混的風生水起,續作層出不窮。
惠子身上的詛咒居然出自咒怨,這是夏楠沒想到的。
真沒想到。
好弱一詛咒。
弱到他完全可以做到直接掐了的程度。
就很迷,說好的一姐呢?
原本的拍視頻引流量造招牌提價等等等等的操作隻是實在無聊下硬給自己找的事情,送上門的伽椰子卻成了實實在在的意外之喜。
讓我們一起感謝惠子。
這員工招的可真值啊——
不愧是我。
夏楠摩拳霍霍的要大幹一場。
雖然外表上看不怎麼出來吧。
——當代林正英要來了謝謝,勘定風水驅邪降魔無所不通,拳打惡靈腳踢咒怨舍我其誰?
——擋路的通通都給爺閃開~
他來啦!
但是正主不在家。
不,在,家。
夏楠:微笑。
支使兒子跑我家門口亂叫卻避開我,我上門踢館又不在家?
你這樣我很難做啊,伽姐。
佐伯宅内的怨與咒非常的複雜,除了老大伽椰子龐大的力量以外,還有許多許多被她吞噬的人死後化作的怨,多年常駐都市傳說積累的念,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作為主控的伽椰子不在家,剩下的比較強的就是佐伯剛雄之流了。
山中無老虎,連你也能稱霸王了(那種語氣)。
松田陣平被這棟房子裡其它的東西影響,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佐伯剛雄的戾與怨。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也有受到一點其它的影響,但并不太多,作為正經警察身上自帶的正氣足可以護住他們,暫時。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是松田陣平呢?
同樣作為童年回憶一員的正向白月光代表人物,好歹也是曾登頂讀者票選最受歡迎男角色的人,區區佐伯剛雄?
這不對呀。
夏楠是個喜歡給自己留懸念的人。
——松田陣平再來這裡之前必定遇到過什麼。
遇到過什麼呢?
答案已經自己出來了。
院牆外出現了一個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十一二歲的樣子,站在樹蔭裡,正對着這邊。
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表情,隻能看到小女孩瘦弱的面部輪廓。
察覺到氣息的夏楠仰頭看見這一幕,立刻摸出攝像,對準了她。
“來,小可愛,對着鏡頭,Say Hi~”
原來如此。
是轉世之後的世界線。
說起來,轉世之後的世界線裡,這棟房子還在嗎?不是被人燒了嗎?
惠子沾染到詛咒是十年前,據她所說,她并沒有進入房子,隻是察覺到危險,想要逃離。
正是想要逃離這個舉動,成了他們立刻被找上門索命的催化符。
由惠子一家的經曆可以判定,兇宅的詛咒範圍早就從佐伯家這一間房子擴散到了周圍。
就像人類需要進食一樣,這類詛咒也是要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