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會意,他已經看到了打開的箱子裡都有些什麼,“需要我們幫忙?”
“唔,”夏楠随意回應了一下,“最好在天黑之前裝完,”頓了頓,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語氣故作沉沉的補充了一句,“不要落單,兩兩一組,明白麼?”
伊達航沒有問為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可以。”
在場除了夏楠以外一共六個人,倒是的确可以兩兩一組活動。
“每一間都要裝,一樓,二樓,閣樓……如果它有閣樓,”夏楠歪着腦袋慢悠悠的說,“每一間裝兩個熱感,不要留死角,還有收音,磁場監測,測量地面水平、房間高差……”
“地面水平和房間高差是為了檢測有沒有‘不存在’的空間?”松田陣平問道。
“真聰明真聰明,”夏楠敷衍的鼓了兩下掌(松田陣平:……),他邊鼓掌,邊轉過頭看向正在調試設備的織田作之助,“萬能的首席助理先生,到你了。”
織田作之助聽到夏楠的召喚,站起身,從旁邊的一個小盒子裡摸出幾個用紅參綁着的銅錢,接着,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
為了促使合作雙方盡快相互熟悉起來(夏楠語),組隊方式定為探靈社一人帶警方一人。
萩原研二的臨時搭檔是吉川惠子,松田陣平是織田作之助,千尋很不情願的和伊達航暫時綁在了一起。
考慮到不久前松田陣平身上發生的……特殊情況,以防萬一,他們這一組主要負責的是在院子裡的設備架設,連帶着梳理線路,調試信号,建立臨時的工作台等都被一并承包了。
許久無人居住的房屋在電閘推上去的那一刻仿佛重新帶起了一點點活力。
當然,這隻是一種浪漫主義的想象。
就,推個電閘而已嘛。
松田陣平對各類設備的操作十分娴熟,包括信号調試,他做起來簡直得心應手,幾乎可以稱的上是相當專業。
在松田陣平的襯托下,已經有了一定經驗的織田作之助反倒成了打下手的那個。
……
松田陣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不遠處整個人堆在椅子裡一樣的夏楠——對方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織田作之助正站在他身後,這種工作中被人全程監視似的感覺十分奇怪。
松田陣平摸了摸綁在手腕上的,用紅繩粗糙串起來的的銅錢,或者叫‘護身符’?
“這樣基本就可以了,接下來隻要等其餘兩組安裝好,再調試一次……”
“辛苦了。”
松田陣平看了眼身後的人,側身讓開一個身位,“檢查一下?”
“不用,你做的很好。”
被誇獎的松田陣平接受良好,他單手撐着就地取材——來自房子一樓餐廳——的桌子邊緣,“說起來,還沒自我介紹?”伸出一隻手,“松田陣平,請多指教。”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短暫的看向了松田陣平的手,又擡起來,看向了伸手的人。
有一瞬間,松田陣平幾乎可以确定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真實意圖,就在他打算說點其它的什麼轉移話題的時候,一隻幹燥的手握了上來。
松田陣平:……
他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會拒絕。”
織田作之助說道,“拒絕的話,你還會想其它辦法吧。”
松田陣平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交握的手并沒有松開,“所以你的名字是?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助手君?”
“我的名字……”織田作之助停了一下,像是在回想,“……應該是代号A。”
松田陣平:……
“你不會是在故意耍我吧?”
“沒有。”
松田陣平微微眯眼。
沒有任何情緒外露,同樣,也沒有任何微表情的變化。
他忽然有點理解自己在……好吧,在大腦被磁場影響導緻的失控狀态下,依舊會被眼前的人激起警惕心的原因了。
松田陣平主動松開了手。
槍繭。
不止槍繭。
“橫濱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一個調查都市傳說的探靈社裡都能有像你這樣的人?”松田陣平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我現在隻是個普通人。”
現在隻是。
“普通人……”松田陣平看了看對方自然回落在身側的手,“……好吧,普通人A桑。”
“說真的,和你畫風不太搭啊……誰給你起的?”
“代号K。”
“哦——”
又一個代号。
除了已知姓名的探靈社社長以及那位看起來并不會自己給自己起這麼……時髦,對,時髦,并不會給自己起這麼時髦的假名的惠子小姐之外,這個‘代号K’指的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松田掃了眼亮起燈的兇宅。
那個看起來未成年的蘑菇頭,不是叫千尋麼?
傳說中……中二病?
不過話又說回來,夏目楠……也不是沒有可能。
太陽已經落山了,再過不久,天色就會徹底黑下來。
臨時基地的簡易帳篷看起來大,實際四處漏風,為了接上電源,從配電箱内拉出來的線長長一條,蜿蜒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裡。
“說起來,你們為什麼要把臨時基地搭在外面?”
——————
“為什麼搭在外面?”
千尋興緻缺缺的站在一樓的樓梯邊,無意識擺弄着手腕上的銅錢。
“伊達警官覺得呢?”
“總不會是防止破壞現場吧?”
伊達航說着,将手裡的三腳架固定在牆角,又将帶有熱成像功能的攝像機好好放在上面,歪着身體正了正拍攝的方向。
他回過頭,發現千尋的臉上多了一副口罩。
伊達航的腦袋頂上冒出了十分明顯的問号。
“太臭了,”千尋解釋了一下,他指了指和室的地面,榻榻米上有着各種陳年污漬留下的印記,長期無人清理的黴味混合着一股木材腐爛的味道,确實不太好聞,“我這裡還有口罩,你要麼?”
伊達航搖搖頭,“不用,”他爽朗一笑,“我們經常跑一線,像這樣的環境,早就習慣了,”他說着,從腳邊的包裡拿出第二個三腳架,“你要是實在聞不慣的話,到窗戶這邊來吧,這邊氣味小很多。”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應該早點說的,伊達警官。”
千尋拖着腳步走到窗邊。
“哈哈哈,我看你站在門口不進來,還以為你在害怕。”
“哈?”千尋擡起一隻手指着自己,“我?害怕?”
“是啊,”伊達航正在安第二個熱成像攝像,“畢竟這間和室裡……”
“發現過屍體。”
千尋搶答,他斜了伊達航一眼,“我不怕屍體。”
博多特産而已,他怕什麼?
哦,不對,博多明面上的特産是殺手。
“哈哈哈,”伊達航裝好了第二個熱成像攝影機,又找了個地方架好收音,“好好好,你不怕。”
千尋:……
可惡的警/察。
愚蠢的警/察。
“你看起來還很年輕啊,是高中生嗎?在兼職?”
千尋,“你猜呢?”
“那就是……”
伊達航的話沒來得及說完。
——“惠子小姐?!!”
是二樓的方向傳來,喊聲裡充滿了震驚,飽含情感。
難以置信的情感。
“研二?”
聽出喊叫聲是誰的聲音的伊達航立刻三兩步沖出和室,來到樓梯口。
——————
吉川惠子的臨時搭檔是萩原研二,這樣的安排讓她松了口氣。
畢竟萩原研二是三個人當中唯一一位看起來很和善,實際說話也很和善的警官,應該會很好相處……吧?
原本吉川惠子以為自己會很排斥進入這間追了他們一家十年的兇宅,可是直到她的腳踏進玄關的那一刻,吉川惠子都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
硬要說的話,倒是有那種——啊,終于要結束了——的,釋然。
無論如何,該結束了。
他們這一組負責的區域是二樓。
萩原警官是一位十分有紳士風度的男性,裝着重物的包是他在提,還會很貼心的提醒惠子注意腳下——樓梯有些年久失修的樣子,一直咯吱咯吱的響。
二樓的房間并不多,隻有兩間,也都不是很大。
吉川惠子抱着用于記錄的手冊,進房門後第一時間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彈珠,來到大概是房内中心的地方,将彈珠放在了地上。
彈珠朝着一個方向滾了過去。
吉川惠子又換了幾個地方,彈珠都會往壁櫥那邊滾。
“地面有傾斜?”
安裝順利完成的萩原研二走了過來,他的速度好快,吉川惠子有些懵逼的看了眼已經裝好的對角分布的攝像機,和固定在三腳架上的輔助收音。
“好……好厲害。”
“嗯?”萩原研二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笑了兩聲,“這種程度還好啦,”他湊近吉川惠子身邊,壓低聲音,“偷偷告訴惠子小姐,我拆炸/彈比這個還快哦!”
“……唉?”
萩原研二直起身,聲音恢複了正常大小,“開玩笑的,吓到你了?”
吉川惠子愣了愣,小小聲,“……也沒有,就是有點驚訝。”
她看着對方笑眯眯的表情,抿了下嘴,轉移了話題,“地面有傾斜,有很多原因……”
“地基塌陷,承重柱傾斜,樓闆變形……之類的?”
吉川惠子:……
“嗯。”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轉移了話題。
“那個壁櫥……”
唰——
壁櫥被打開了。
萩原研二站在壁櫥旁邊,轉過頭看她,“要這樣敞開,對嗎?”
吉川惠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個人怎麼什麼都知道!
可惡的聰明人!
“噗——”
萩原研二擡手掩住唇角,“抱歉抱歉,惠子小……”
說話聲停在了這裡。
吉川惠子的臉色變了。
明明上一秒還自顧自憋成了一隻河豚,這會兒卻變成了很嚴肅,又很驚恐的樣子。
萩原研二不再逗人,情況有點不對。
吉川惠子在看他的身後。
身後有什麼?
敞開的壁櫥門,裡面堆着一些雜物,一眼望的到頭。
并不是很大的壁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