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書院位于廬月山山腳下,距盧縣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該書院雖比不上出了多位鴻學大儒的集賢書院,也算是小有名氣,在大周也有進入應天書院相當于半腳邁入了太學的說法。
尤其是一些家境貧寒的舉子,如果被書院錄取,不僅束脩全免,甚至還能在學院中做些雜事賺點兒銀錢補貼家用,因此吸引了不少舉子争搶報名。尤其是近兩年每年報考應天書院的舉子可達二三百人。
隻是書院的考核甚嚴,每年隻會擇前三十人績優者錄取。所以能進入應天學院的舉子無一不是才學出衆之輩
“書院的山長姓徐,聽聞曾任是聖上的老師,緻仕後來此開辦了這所應天書院。為了感念他的教誨,聖上還親賜了墨寶。”指着書院上方的“應天書院”四字牌匾,張五一臉自豪地介紹道,“喏,這四字便是聖上所書。”
宋淩舟朝着牌匾行了個拱手禮,然後才苦笑道:“那咱們這個案子,更得加速查了。”書院山長一般都護短,要是這位徐山長将此案禀告了聖上,那大理寺少不得要跑來搶案子。為今之計,隻能是在聖上得知消息派出人手之前查到真兇。
得知二人是來查案的,書童引着二人來到了“抱樸閣”。整個書院分為三部分,其中最前面也是最大的一個園子是舉子們讀書習字之所,名曰鶴鳴。再往裡走分成了左右兩個部分,其中靠左的便是書院藏書樓,名曰聽風,靠右的便是“抱樸”,主要是山長和舉子們的客舍。
書童:“一般這個時辰山長都會在清潭邊與臨遠師兄下棋,請二位稍等,小人先去禀告一聲。”
宋淩舟:“有勞。”
等小童離開了,宋淩舟和張五二人才四處打量了下自己當下所處的園子。隻見屋舍裡齊整俨然,舍前還開辟了幾塊菜地,其上種了一些蘿蔔。菜地旁氏一塊池塘,順着池塘朝上遊望去,可見一片樹林,樹林内種了桑樹和竹子。偶爾能聽到從樹林中傳出說話之聲,想來,那位山長大概便是在那裡與人下棋。
果然,片刻後小童折返了回來,行禮說道:“山長有請,請二位随我來。”
兩人跟着小童走入桑竹林,終于見到了書院的山長。與宋淩舟想象中的威嚴老者形象不同,這位山長看起來年紀不過五十歲的模樣,身上穿着寬松的長衫,左手執着棋,右手.......正在抓耳撓腮。
“在下宋淩舟,見過山長。”宋淩舟對着老者行了個标準的叉手禮。
“唔,你先等會兒啊?等老夫把這手棋下完。”徐良庸頭也沒擡,仍舊沉浸在棋局中。
“老師,您這局輸定了,還是莫要讓客人空等了。” 徐良庸對面的年輕人笑着開口道。
宋淩舟扭頭看向說話之人,隻見那年輕人比起一般男人來說過于單薄了,似乎稍微用力些,便能把他的骨頭折斷。他的膚色白得有些吓人,是那種不健康的白。那雙眼睛很圓,說話之時亮亮的,讓人覺得可親。
以前宋淩舟母親曾說過他這張臉總是冷冷的,以後難免會吃虧。他當時還心裡不服,人又不是金子,他才不信有人會因為臉長得溫和些就得人好感。如今一見,才發現确實有人天生招人喜歡。眼前人,不能說人人都極喜歡他,但确實很難有人會讨厭他,尤其是當他一臉真誠地望向你時。
宋淩舟忽然就能理解為何這個舉子能在那麼多門生中得山長特殊相待了。
徐良庸:“你胡說?!再給老夫些時間,老夫定然能解出此局。”
“可是老師,這話您半月前便已經說過了......”葉臨遠笑着拆台。
“額,這棋局又不是你創出來的,你如此得意作甚?”徐良庸嗤笑一聲,把手中的棋子丢入了棋盒中。
葉臨遠奇道:“老師怎知這棋局非我所創?”
徐良庸:“哼,這棋局詭谲,遍布危機,不是你這種心思單純之人能想得出來的。老夫有生之年,确曾見過有人能擺出這種棋局.....”
葉臨遠愣了下,然後苦笑道:“果然什麼都逃不出老師的法眼。老師認識的那人如何稱呼?沒準兒和給我棋局的是同一人也說不定。”
“不絕無可能,那家人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徐良庸沉默片刻,才想起來還有客人,他從棋盤中擡起頭,望向了宋淩舟,“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宋淩舟再次行禮答道:“在下宋準,字淩舟。”
徐良庸:“宋淩舟?定國公宋庚權之子?”
“山長認識家父?”宋淩舟頗為意外,他好像從未聽父親提起過認識這位徐山長。
“多年前見過,不熟!”似乎想到什麼,徐良庸冷了臉色,再次問道:“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對方能通過自己的名字便知曉自己的父親和來曆,可見這個“不熟”并沒什麼說服力。不過人家既然如此說了,宋淩舟也不想攀附,于是隻裝作不知繼續說道:“回山長大人,在下目前任盧縣縣尉一職。日前有名舉子死在了盧縣一家農戶中,有人認出那名死者是書院的學子楊仲昌。我二人來此便是為了調查那起舉子被害案。”
徐良庸微微颔首,“葛縣令昨日曾派人來過,說是我書院的學子楊仲昌被人害了。還承諾七日内定會查明真兇,可是現在又眉目了?”
宋淩舟看了一眼張五,用眼神詢問道:“葛縣令可跟你說過七日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