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寡母,在這世上總是分外艱難些。
巧兒娘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擡起頭認真地說道:“不瞞恩公,夫君不喜我們母女......如今他走了,雖然以後要靠我們自己過活.....但是對我和巧兒來說,也不是件壞事......”
聽懂了她的意思,程甯也點了點頭,“你說的對,這世道對女子雖然艱難些,但并不是無路可走。以後,都會好的.....”
“嗯。”巧兒娘重重地點了點頭。
見程甯說話和善,巧兒也停了哭泣,好奇地看着他藏在鬥笠之下的臉。
見小姑娘一個勁兒的看自己,程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問道:“巧兒可是有什麼話想對哥哥說?”
“巧兒!” 見巧兒要回話,巧兒娘忽然一臉緊張地說道,“不可對恩人無禮。”
“我沒有無禮。”巧兒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噘着嘴說道,“我隻是看哥哥長得太好看了。”
“啊?”程甯還是頭一遭被一個小姑娘誇獎,不禁對這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更為喜愛。他伸手捏了捏巧兒的小臉兒,眉眼彎彎地說道:“巧兒的眼光真不錯,以後長大嫁人之時,定然也能嫁給一個好看的夫君。”
屋内,透過窗子看到程甯親昵的動作,宋淩舟不悅地抿了抿嘴角。
“大人?”見他沒回應,仵作低聲提醒道。
宋淩舟低眉斂了斂心神,說道:“無事,你繼續。”
“是。”仵作繼續說道,“鄭屠戶的内髒皆失,看着和之前的死者有幾分相似。可是卻又有不同。舉子楊仲昌是先中了迷藥後才被撕開了胸膛取了内髒。而這位鄭屠戶體内卻并無迷藥的痕迹,且其胸前的傷口似乎是被刀劍所傷......”
宋淩舟:“你的意思是,此案的兇手很可能是在模仿舉子案殺人?”
仵作搖了搖頭,“這老朽就不知道了,殺人剖心的兇手極為罕見,或許兇手換了殺人手法也未可知。”
宋淩舟點了點頭,“此事還需保密,如有他人問起,你當知道如何作答。”
仵作:“是,老朽明白。”
宋淩舟走出房門,對着院内等候的衙役們說道:“把屍體帶回縣衙,待仵作二次細查後再作定奪。”
“是!”衆衙役齊聲應是。隻有程甯看着巧兒母女若有所思。
“還不走麼?”見程甯呆愣在原地,宋淩舟冷聲開口說道,“要不要在這裡給你支張床,直接住下?”
“啊.....那倒也沒那麼個必要。”程甯收回來心思,眨巴着眼睛打趣道,“我既然有了縣尉大人,又怎會與旁的人牽扯不清?”
“......”衙役們聽到這話,都石化了。真沒想到啊,這位新來的縣尉大人居然好這口。難怪之前死活不想放程甯歸家去。
“程甯!”宋淩舟鐵青着臉色低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大人莫不是嫌棄我了?”程甯低下頭,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委屈巴巴的聲音,讓看熱鬧的衙役們都有些不忍心了。張五走到宋淩舟身旁,低聲勸道:“大人,有什麼事,你們還是回家再說吧,莫在這裡讓人看了熱鬧去。”
“什麼就回家說了?”宋淩舟瞪了張五一眼,顯然被氣得不輕。
程甯不怕死地繼續低聲哀求道:“是啊,大人即便是不想要我了,也還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我留些許顔面.....”
看到衙役們用看負心漢的眼神看自己,宋淩舟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我何曾與你有過什麼情分......”
“我知道了......”程甯哀傷地說道,“既然情分不再,我也不便糾纏,回去就為大人收拾行囊.....”
原來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是在這兒等着自己呢。宋淩舟冷靜了下來,向前逼近一步,冷笑着說道:“真是難為你了.....”
程甯搖了搖頭,聲音中帶着無限落寞,“若君以誠待我,我必不懼世人冷眼。隻是現在,君心既有變,我也不是那死纏爛打之人.....”
宋淩舟忽然笑了,“程甯,我才發現做個打更人真是埋沒了你......”
程甯:“什麼?”
宋淩舟:“你這樣的才能,若去個戲班子,或可成為名角!”
程甯嘴角一抽,冷冷地應和道:“大人過獎!”
看着兩人小聲地嘀嘀咕咕,衙役們對程甯的話更信了幾分,看向宋淩舟的眼神也更加複雜。
宋淩舟此刻已經憤怒至極,不過是從小的教養才讓他忍住了沒有發火。看着他冰冷的臉色,衙役們都在心中替程甯捏了一把汗。
宋淩舟:“阿甯誤會了,我沒有要搬走的打算。張五說得不錯,有什麼事,咱們回家說。”
程甯知道計劃落空了,也不演了,冷冷地會瞪了宋淩舟一眼,随即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