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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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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耽擱,或許夜深了,風太冷,巡街的警察也不見了,她這才叫了黃包車。

回到住處,剛進弄堂就看到丁叔提着燈,焦急的在門口張望。終于瞧見阮安時,丁叔連忙叫裡面的丁嬸,兩人扶着阮安下車,又付了車錢,将她迎進去。

“這一回怎的去了這麼久?”丁叔将院門從裡頭插上,絮絮叨叨說着年關底下,外頭亂,她不該冒險跑一趟。

“要去也該我老頭子去,那地方,那些人,憑白玷污了你。”

阮安心裡裝着事,對此充耳未聞。

“手冰涼,凍僵了吧?”丁嬸捂着她兩隻手,“趕緊進屋,我竈台上燒了熱水,先泡泡,暖和暖和。”

阮安的家,也在一條狹窄而彎曲的小巷裡。這裡附近都是絲廠,再往前,是東河河埠頭,南望可見萬安橋,北望可見菜市橋,對面的一大片地方,庭院深深,亭閣處處,花石累累,所居皆是江南望族巨室。

說來也巧,老郵差說的華府,就在對岸。

曾幾何時,外祖父在世的時候,華家與阮家是有來往的,阮安的外祖父與華家老太爺既是同侪,亦是故交。前清的時候,倆人同屬内務府,後來一個掌管坐鎮江甯織造,一個進了蘇州織造署。

然而百年滄桑,他們這樣的人家,就如同曆史洪流上的一艘艘小船,無可避免的駛向辛亥,駛向民國,随着時代的驚濤駭浪,迎來風,迎來雨。

華家畢竟船大,不像如今的阮家,離開了蘇州織造署,已然沒落。眼下就剩下這座不算大的宅院,一個絲廠和堆棧,兩間鋪子。

“小小姐,你這身上,腿上,哪來的血!你受傷了?怎麼傷的?”進了屋,裡面裝了電燈,丁嬸才看見阮安衣服上,腳腕子上的血迹,頓時驚叫着,拉着她來回檢查。

“我沒事,不是我的血。”阮安這才驚覺,有些後怕。

幸虧回來沒遇到警察,否則真難以脫身。一路上,她坐在黃包車裡,腦袋都是木的。

丁嬸還一疊連聲的問着,阮安讓自己表現的無事,摘下圍巾和挎包,“姆媽呢?我走以後鬧沒鬧?”

說到這個,丁嬸方才作罷。“小姐鬧了一回,非要‘人頭土’,家裡隻有一些‘川土’,小姐不樂意,後來沒扛住,湊合抽了。我又按你吩咐的,給她喝了白蘭地,也就消停了。”

阮安拿着東西朝後頭母親房裡去,一進門,滿地狼藉,砸的摔的撕的,到處都是。阮母沒有睡在床上,而是胡亂歪在平時抽大煙的榻上,身上被丁嬸蓋了被,丁叔後來才敢往屋裡送炭盆。

川土,就是四川産的煙土,也叫土藥;人頭土,是從印度進口的煙土,又叫洋藥,品質最好,屬于高級貨。阮安母親抽大煙近十年,早已是個資深瘾君子,尋常土藥難以滿足。但高級貨,價格自然昂貴,實在無力負擔。川土為三等,隻比蒙疆土好些,阮安母親自然不樂意。很久都沒抽過能解瘾的洋藥,她舊疾複發,情緒極度不穩定,迫于無奈,又想着快過年了,阮安這才不得不滿足她一回。

民國了,官方都是明确禁煙的,販賣和吸食大煙都是違法,可實際上,禁令歸禁令,現實又是另一種樣子。

阮安不可能讓母親去煙館抽,煙館裡也買不到高級貨,都往裡頭摻東西,隻能去魚龍混雜的拱宸橋黑市。平時警察都知道,那裡頭販賣高級煙土,賣煙土的也會定期給警察交錢,他們對賣家睜隻眼閉隻眼,可要抓着偷買的,就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現在,據說因為南京特派員要來,上頭為了好看,抓的緊。

阮安铤而走險這一遭,把挎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紮毛線,又兩個毛線球,交給丁嬸說:“東西我藏毛線球裡了,你跟丁叔拿出來吧。”

“我家小小姐就是聰明,腦子靈光,把煙土藏在毛線球裡,這點子真是絕!”丁嬸接過毛線球,笑着誇贊。

丁叔把臉一沉:“絕什麼絕!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一旦被抓到,罰款事小,還要坐牢!小小姐什麼身份,如今又是什麼處境,再背上個私買煙土的罪名,一輩子就全毀了!”

阮家式微,她又有一個抽大煙的母親,随時會失态發癫,因而早已到了婚嫁年紀,還無人問津。

阮安渾不在意,她早就不在乎這些了,走到熟睡的母親身邊坐下,試了試母親手掌的溫度,又替她掖掖被角。

丁嬸頓時難過起來:“我、我去竈上打熱水,小小姐趕緊洗洗吧,我再給你煮一碗醪糟湯圓,吃了暖身。”

淨過手,泡過腳,換了衣裳,又吃了湯圓,阮安披衣坐在桌前。

桌上厚厚一摞子賬本,年底了,絲廠堆棧和店鋪的賬目都需要她厘清。阮家現在的産業雖不大,可手底下也有幾十号人指着她吃飯,一年到頭辛勞,年底盤賬做統計,以前這些都是外祖父做,三年前外祖父離世後,這些就都落在阮安肩上。

今夜她沒看賬本,而是取出那個寫有字的布條。

布條兩指寬,一指長,她将布條卷起來,塞在圍巾裡帶回來的,這東西顯然很重要,重要到讓老郵差丢了命。他就算不要命,也要把這東西交出去。

既然她答應了,必定要完成他的托付。隻是,到底要交給華府裡的誰呢?

阮安沒看布條上的内容,她不想多事,用一根絲線将它捆好,又拿出扣子在燈下看。

是一顆很舊很舊的銅扣,半圓形,上面有紋路,也瞧不出什麼特别。但他把這扣子一并給了她,應該另有深意。阮安随手取了個空信封,将兩樣東西裝一起,正想着該怎麼交給華府,丁嬸端着一碗茶送進來。

“夜裡吃湯圓難消化,喝杯陳皮茶消消食。”

“丁嬸,你認識華府裡的人嗎?”阮安問。

“算不上認識,但隔着一條河,經常跟華府裡負責采買的二管家打照面,彼此問聲好。”丁嬸奇道,“怎麼突然想起來問華家?以前華家老太爺在的時候,咱們兩家還有往來,互相送個節禮什麼的。後來他家老太爺仙逝了,咱們家沒落了,咱家大人不想攀緣,漸漸也就疏遠。要不然,你現在也能跟華家的幾個千金小姐一樣。”

阮安後悔問丁嬸,又勾起她那一套“媽媽經”,回憶起往昔在蘇州織造署的光景,滿腔憤郁。

“都怪姑爺,要不是他……”丁嬸陡然意識到犯忌諱,小心觑阮安臉色,見她面色依舊,不見喜怒,暗自打自己嘴。自家這小小姐在她眼裡,自然是千好萬好,模樣好,腦子好,就是命不夠好,丁嬸心疼。

“小小姐,你總這麼去黑市買煙土,不是個辦法。我聽說出了一種戒鴉片煙的特效藥,拱宸橋那邊的西藥房就有的賣,是東洋人開的,不如……”

“我也聽說了,我抽空去看看,你跟丁叔早點歇息。”

送走了丁嬸,阮安坐回桌前,繼續想着剛才的問題。她把信封往挎包裡放,人卻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壞了!

剪刀!

她把剪刀落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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