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認同說:“我們都是受益者。”
“我們受益了,如果有力量,也該竭盡所能像她們一樣,讓更多普通出身的女孩能夠受益。”
趙爽笑着看她。
阮安沒有兄弟姊妹,她想,這也許就是有姐姐的感覺吧,她會分享自己知道的東西給她,像個引路者,給予扶持和引導。
隻不過,别的姐姐給妹妹分享的,可能是衣裳頭花之類的東西,趙爽很不同。
她的知識面很廣,她說的話,對阮安有些小小震動。
她們在趙爽那間小屋裡閑聊了一個下午,趙爽是個健談的人,她說她的家鄉,她的家人,她真的有一個妹妹,現在在老家上學,以後也許會走跟她一樣的路,到上海讀大學,她們有一雙普通卻開明的父母。
這樣一個冬日的下午,屋子裡是糖炒栗子和烘橘子的暖香,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是那樣美好。
趙爽請阮安幫個忙,她覺得她很會搭配衣裳,要過年了,趙爽想親手給男朋友織件毛衣,請阮安幫她配色,挑花樣。
阮安早就發現,趙爽手巧,絨毛線在她手裡能翻出無數種花樣來。她就靠着一把平平無奇的鈎針,那些線就被她編出各種結,有序組合在一起,最後變成披肩,帽子,以及各種好看的裝飾物。
她床上擺出好幾種絨毛線,阮安看着趙爽以前的作品,突發奇想,為什麼不能用絨毛線鈎衣裳,做裙子。
“做裙子?”
趙爽被這個想法驚豔了。
“能做披肩,就能做裙子。”
阮安扯過她鈎織的毯子,圍在腰上,略做一些改變,就變成了一條好看的長裙。
“就像這樣,在腰上再裝飾兩朵花,還有你的茶杯套,魚鱗一樣的圖案,要是鈎成裙子穿在身上,一定更好看。”
趙爽看阮安變出來的裙子,半天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她有些激動的拉着阮安,“這鈎織的手藝,還是當初大學時,我在貧兒院裡做義工,跟着裡面傳教士夫人學的。目的是為了教授那些貧苦女童,能有一項傍身之技,可以靠自己賺錢生活。要是你的這個想法能實現,肯定比織圍巾手套受歡迎,她們也能多些收益,我要去把這個告訴她們,她們一定很高興。”
阮安說:“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當然。”趙爽笑着說,“阮安,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的天賦?”
晚上照例睜眼躺在床上,透過老虎窗看天光,阮安也在想,她到底有什麼天賦。
畫衣裳樣子,那隻是她的興趣,就像女孩子大多天性喜歡美麗一樣。
她出生在蘇州織造署,從小跟在外祖父身邊,對于織染,刺繡,制衣,并不陌生。盡管後來離開了蘇州,家裡的營生也都跟這些相關,于她就如呼吸一樣。
可就算是這樣,她又能做什麼呢,當個女裁縫嗎?
從古到今,裁縫就沒有女的,因為不被允許。而現在,她還在想,從杭州到上海,再到來到安祥裡,這一路的順暢與幸運,遇到的這些事,難道真的是被命運眷顧嗎?
不,阮安從來不會這樣認為。
這後頭仿佛有一雙手,操縱着。
那雙手,有着怎樣的目的呢……
她把手伸到褥子下面,陳先生的懷表被她藏在裡頭。
什麼是她的必經之路,什麼又是她真正想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