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不知為什麼興緻高昂,江鹭咬着唇在底下輕喘,他則悶着聲使勁兒挺進,像頭看見紅布紅了眼的公牛,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落得江鹭臉上、身上到處濕哒哒的。等到風消雨歇,已經是半個來小時以後。他正當盛年,體格又壯,控制不好力度,每次都把她折騰得腰腿酸疼,得好半天才能緩過勁兒來。
辦完事,看他緩口氣之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拿起手機回信息,江鹭忍住心裡的一陣失落,問:“我們這種狀态有多少年了?”
宋魁的注意力短暫地從屏幕上收回,不知她怎麼心血來潮問起這個:“什麼意思,哪種狀态?”
“兩地分居。”
他不太想應這個話題,“你不是比我算得清楚,我沒概念。”
“七年了。”
恐怕還少說了三年。但他敷衍地嗯聲。
“你最近這半年回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平時應酬就罷了,周末也不回家?是不願意回,還是回避不想見我?”
“這不是周末有飯局,不想來回折騰,累。”
江鹭在心底歎氣,沉默地盯着天花闆。
想說什麼,又覺得無從開口。
老生常談的那些問題,即使再提出來也無法改變什麼。作為警嫂,除了繼續包容他,繼續走這條望不到頭的路,她沒有别的選擇。盡管無數次希望他能調動回來,但她也知道,這由不得她想與不想,于他們之間的問題更或許隻是杯水車薪。
起初的異地是小别勝新婚,是兩個人都更加珍視這來之不易短暫的相聚,傾盡一切地為對方着想和付出。後來,這樣的異地則在他日複一日的忙碌、倦怠和對家庭責任的忽視下成了紛争和矛盾的蓄水池。
她這池水已經積蓄了太久,不知哪一天會因為哪件事而潰堤決口。目前為止,異地帶來的距離,反而成了這已經暗藏洶湧的婚姻之上的遮羞布、緩沖帶。
他們感情出現的問題他意識到了嗎?她該挑明,還是稀裡糊塗就這樣把日子過下去?
她不是個得過且過的人,也一直努力經營他們的婚姻。但許多事并非努力了就有結果,更不是她一個人努力就能有結果。一步一步,發展到今天,她心中也隻剩下一陣唏噓。
宋魁看她心事重重,拍拍她:“别多想,早點睡。”
次日上午,從廳裡開完會,齊遠送宋魁回隗中。
回去的路上,電台裡一首接一首地播着音樂,播到一首叫天天天藍的歌時,宋魁心裡忽而湧起一陣難言的酸楚。
他讓齊遠關了音樂,閉上眼靠在頭枕上。可是那旋律卻一直萦繞在腦海裡,歌詞也反複不斷地浮現。
天天天藍,六月末的隗中,确實已經到了天最藍的時候,可這抹與平京的天空相連着的藍,在他眼裡卻是帶着灰的。
情是深、意是濃,離是苦、想是空。苦啊,這世上有什麼苦能抵過離别之苦呢。
在外的這些年,每次回家再離開,他的心便要經受一次苦楚。很多時候在迫切的回家前,他反而生出一種抵觸,恰恰是因為不願意承受這樣的分離。尤其是與孩子的分離,早上秋秋問他下次何時回家的時候,她眼裡的渴求和委屈,讓他幾乎不忍回想。
在江鹭和女兒面前,他無法拍着胸脯說自己是個合格的丈夫、父親。當初調到隗中的這個機會,他不顧一切地把握住,本是希望可以離家近一些,多回來幾趟,彌補一些對她們的虧欠。然而如今看來,依然有這樣那樣的困難和阻礙。
在他看來,距家隻有不到兩小時路程的隗中,或許會是他政治裡程中離家最近的一站。他到任以後沒有别的奢想,隻想在隗中多幹幾年再動,至于下一站會去哪,他一直還沒有想過。但從昨天到今天,江鹭的沉默、女兒的思念和不舍都像一把小刀剜着他心口的肉。
他疼啊,疼得不能不去想,回到平京來到底現不現實?
幾年前,他原本是有過機會能回來的,但最終他落選了。以現在來看,再肖想省會市局一把手這個位置是相當不切實際的。這其中有這樣那樣的因素阻礙,也有各種各樣的不确定。況且,回來了,很多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嗎?還是隻會讓眼下的矛盾更尖銳、更突出?
他内心隐隐覺得恐怕會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