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珺一聽,這不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宋魁嘛。說白了,就是他太卷了,把隗中幹得那麼好,不給别的市局留活路。這個問題上要想替何崴分憂,說來是不容易,但她們幹媒體的,也不是完全沒有手段的。
何崴回到家已經是十二點多,屋裡的燈黑着,他原以為譚婧早都睡下了,沒想到推門進去卻發現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雙眼睛朝他盯過來,活像個等着收他命的無常。
他氣得打開廊廳燈的開關,罵道:“為什麼不開燈,你要把誰吓死啊?”
“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為了那狐狸精連前途都不要了。”
這些年譚婧的陰陽怪氣讓何崴早已受夠了,他不願意每回一進門就聽到這樣的冷嘲熱諷,看到她那張帶着譏诮的臉。可為了前途,他還是得忍着,聽着,因為他和譚婧的婚姻已經不簡簡單單是一樁婚姻,更是他的政治籌碼、前途保障。
一個婚姻穩定的幹部才能夠得到組織的信任,才輪得到談未來。所以當譚婧放棄離婚談判的時候,何崴和她達成了一種新的攻守同盟。在這種同盟的基礎上,他不願惹毛譚婧鬧得關系破裂,她愛怎樣說就讓她怎樣說去吧。
他放下車鑰匙,換了鞋進屋,“你不是要跟我商量重要的事,有事就說事,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最近不是老往汪大川和謝行那兒跑?到底跑出了個結果沒有?”
“要是有結果,吳一峰今天來就不是拿兩萬了。”何崴走到水吧,給自己倒了杯洋酒,“我聽說委裡研究這件事,郭穎才還是不肯松口,他有想用的人,當然不會是我。”
譚婧冷冷道:“早就跟你說過了,郭穎才那兒要早去,你就是不聽,覺得他外來的和尚難念經,念不過汪大川。再難念,人家也是一把手,是省委的人,現在再想臨陣抱佛腳,晚了。”
“既然晚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想起這件事,何崴也不是沒有懊惱的,但是已然如此,這個時候就更不能找郭穎才了,“就算是臨陣抱佛腳,也不能再抱郭穎才的。更何況,我跟他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他能買我的賬才是稀奇。”
“那現在怎麼辦,像吳一峰說的,往上面疏通疏通,你覺得可行不可行?”
何崴回來的路上就在想這件事,他還是覺得,不能病急亂投醫,“疏通,總有個對象吧,疏通誰?”
“你要不找找梁叔,畢竟你們兩家是有交情的。”譚婧說出這句話時,感到心口一陣苦悶。
提到梁言衷,何崴就無法控制地想到江鹭,想起春節去拜年時見到她,還跟以前一樣美麗明媚,讓他無可自拔卻又求之不能。
這個讓他魂牽夢萦了近二十年的女人,至今是他心尖上一處無法觸碰的痂。他在江鹭之前的高傲和自尊讓他不願求到梁言衷面前,退一步說,即便他抛開這些桎梏,為自己升遷的事去找梁言衷更是愚蠢的。
他哼了聲:“找梁叔,虧你想得出來。先不說他這個人兩袖清風了一輩子,誰的口子也沒開過,到現在都沒幾個人知道他跟宋魁的關系。就算他願意出面打這個招呼,市局一把手這個位置,他侄女婿不是比我更合适?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你覺得他是會替他侄女婿想辦法,還是會胳膊肘往外拐?”
譚婧倒是沒想到這點,何崴一說,她才覺得有道理,“宋魁最近風頭正勁,要是把他提出來,還真是個大麻煩。”
“你放心吧,他這種人,不可能還沒進入上面的視野的。他本來也比我高半級,天然就比我有優勢。退一步說,他自己我看也未必不想回來,說不定也早都遞了投名狀了。如果他真動起來,我就消停着繼續當我這個常務吧。”
何崴嘴上這樣不鹹不淡地說着,但是心裡卻是忐忑的,也是不服氣的。這個位置,除了宋魁之外的任何人上去,他都不會有丁點意見,也不會置任何微詞。
他現在雖然明面上叫個三把手,但布局了這麼多年,基本上已經在市局形成了他自己的氣候。政委曲向東被他按住、一把手王沿也跟他服了軟,那再來個誰也是一樣,他都應付得了。明裡是三把手,實際他才是真正的大拿,是當家的。
但是,如果這個位置最終歸了宋魁,那他還有安生日子可過嗎?所以他現在忙活,也是為了不要有那天。如果這些努力最後都付諸東流的話……
他沒有再想下去,一切都還是未定數,還是不要杞人憂天了。
譚婧卻把他拉回現實:“如果宋魁找梁叔提了這事,你就不會有任何機會了。”
“我當然知道。現在看,我還是繼續在汪大川那兒使點勁,你再想想辦法,接觸一下謝行他老婆吧。他如果能幫忙在郭穎才那裡說上話,也許我的機會就大一點。”
何崴的算盤最後自然是落空了。
組織考察結束後,宋魁即将接任平京市公安局局長的消息也甚嚣塵上。幾天後的□委會議上,關于平京市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人選這個議題的表決,在省□書記嶽清山的帶頭支持下,宋魁最終以高票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