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不然我咋回呢?指望你送啊?”
“這不你家會所麼,我當你就住這兒不回了呢。”袁洋一臉郁悶,隻得道:“好吧,那你倆就個伴兒。”
江鹭松口氣,拉開門坐上後座。
手機上,宋魁的來電變成了未接提示,江鹭解鎖屏幕,但并沒回撥過去,而是消除了那個礙眼的紅點。操作完,聽蔡灏然問:“家在哪兒?怎麼走?”
江鹭回神:“哦,在昕悅灣,雙河濕地公園旁邊那個小區。”
“了解。”
“順路嗎?不麻煩你繞路吧?”
“繞啥,咱們剛好在一條線上。”
“那就好。”
江鹭和蔡灏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半路上,女兒秋秋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接起來,問:“秋秋,怎麼了?”
“老媽,你在哪兒?”
“來參加同學聚會啊,不是告訴你了嗎?”
“我的意思是你結束了沒有?”
“結束了,我跟同學正回家路上呢。”
秋秋“哦”了一聲,說:“老爸打電話給我,讓我跟你說,别生他的氣了。你給他回個電話吧,我感覺他還挺擔心你的。”
江鹭一時又氣又無奈,心下裡翻了個白眼。
他一向如此,每次吵架後都搬出秋秋當救兵,就是抓準了她在孩子面前心軟這點,屢試不爽。她的确是沒轍,當着孩子,總不好再說什麼重話、硬話,隻好應下。
秋秋任務完成,将電話交到奶奶手裡,江鹭便聽婆婆餘芳問:“宋魁那個臭倔驢又惹你了?你跟我說怎麼回事,我替你罵他。”
婆婆餘芳是個脾氣爽利的北京老太太,對她從沒說過重話,可怼起親兒子來卻是一把好手。有的媳婦頭疼婆媳關系,江鹭從沒這個困擾,這點上她倒是一直覺得幸運和窩心的。
“沒事,媽,就一點小事。”當着蔡灏然,江鹭不想提吵架的細節,隻說:“我這會兒和同學在路上,晚上到家,我再給他回電話。”
餘芳聽出了不便之意,沒再多問:“好,那你注意安全,到家早點睡。别跟宋魁置氣,犯不着被他氣壞了身體。”
江鹭笑笑:“知道了,你們也早點睡。”
這周宋魁忙得頭有點昏,剛參加完一個短訓班回來,又馬不停蹄地帶隊赴外省考察調研。這個考察從級别和人員配置上原本是要交給曲向東和何崴這個常務副局去的,但何崴臨跟前突然掉了鍊子,身體不适請了假。
宋魁知道他這大概率又是故意給他撂挑子,上任這才多久,這類事已發生不止一兩回了。他沒多說什麼,一來是給何崴留着面子,二來,人家拿身體做文章,他更不便置喙。
這回考察是公安部關注的重點工作,不能不重視。他隻好為原定周四的政府工作會議請了假,親自率隊,周三晚上就乘飛機抵達了泗垣市。當地公安局領導班子和市府領導熱情接待了他們一行人。
兩天的調研工作結束,原定周五晚上返程,誰知泗垣突遭大面積雷暴降雨,航班因惡劣天氣取消,其他時間段全滿座,不得已隻能改簽到次日晚上。
這時間,機場候機樓裡,宋魁焦灼地頻頻看表,計劃八點半起飛的航班已經晚點了兩個多小時。外面雷雨交加,看這樣子還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飛。
航班遲遲沒有傳來登機的音訊,發給江鹭的消息也沒有任何回音。宋魁想起五天前的争吵,更加心煩意亂,歸心似箭。
陳華看他心神不甯,前後離開打了好幾次電話,便對坐在對面的秘書科科長許天富示意了一下。許天富立刻意會,從包中掏出一個小塑料盒送上前。
陳華接過,遞到宋魁跟前,低聲關切道:“領導,來一顆?”
此一顆非彼一棵。
宋魁戒煙已經有十幾年,但壓力大或是情緒差的時候,時不時地還會犯起煙瘾,忍不住想抽上那麼一根。可他知道這個口子是絕不能開的,一旦抽了這一根,這十幾年的努力可能就徹底功虧一篑了。
當年戒煙他是靠着薄荷口噴和含片硬熬,所以這些年,他也總是随身備着這麼一盒,無論是焦慮、煩躁,還是困倦、疲憊時噴上一下、來上一顆,有奇效。
月初他履新以後,陳華是第一個向他靠攏的。這老小子對待領導很有一套,說話做事的分寸總是拿捏得精準恰當,跟他肚裡的蛔蟲似的。
他這個噴薄荷噴劑和含薄荷糖的習慣,很快也被陳華摸清了,甚至連江鹭總給他買的那幾個牌子他都記了下來。以至連他自己都還沒想到這辦法的時候,陳華的薄荷含片就遞到眼前了。
但今天宋魁卻沒接,而是低沉着說了聲不用,将陳華的手推開了。
他眼下正為與江鹭吵架的事情煩着,而他們吵架的一部分原因,實際也與陳華的人事安排脫不開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