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現在用的手機,是她小升初之後,暑假期間管她爸爸要的。理由是,同學都有,她沒有,和小夥伴沒有共同語言。
宋魁起初是站在江鹭這邊,堅決不同意給她買的,但沒幾天就被他女兒攻陷,又轉過頭來改做她的工作了。也怪她當時耳根子軟,沒能堅守原則,害怕孩子被孤立,影響身心健康,最後也就做主給她買了。誰能想到因為一個手機,事情發展到這地步。
但江鹭現在更關心的卻不是玩手機的事,而是前座的這個成知遠,便問:“易老師,您剛說秋秋和坐她前排這個成知遠同學經常傳紙條、發信息,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是,不光馬老師反映,數學老師也給我反映過。”
“兩個孩子會不會是早戀?”
易老師想了一下:“有沒有早戀我不太能确定,但他倆平時關系确實比較要好,經常在一起。這也是個問題,還需要你們當家長的了解孩子情感動向,平時也多觀察留意。”
“成知遠成績怎麼樣?”
“比秋秋好一些,但兩個人差不多,都是中遊。”說到成績問題,易老師就接着道:“秋秋偏科很嚴重,語文、英語好,這正常,畢竟你是英語老師嘛。但是她數學成績很差,上周數學随堂測驗,她隻考了五十幾分,是全班倒數第二。這周四就要摸底考試,如果她成績名次不好,是要被調換到慢班去的,這你知道吧?”
江鹭凝重地點頭。
“我準備把她和成知遠的座位換開,換到不太熟悉的同學旁邊。數學老師也找她談過兩回話,希望她在這科上多投入一些精力。秋秋是個挺好挺聰慧的孩子,我們都很重視她,但不能光我們重視,家長也要配合。玩手機和課堂紀律問題,得跟孩子好好溝通。”
回家路上,秋秋一直沉默,沒了手機,她顯得有些焦慮。頭扭開朝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鹭問她:“今天的事,你怎麼想?”
她沒有答話,也沒有轉過頭,但是兩隻手緊張地反複絞着,能看得出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安和愧疚的。
江鹭沒有逼問她,而是先檢讨自己:“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和你爸的關系緊張,給你造成了影響和壓力。這是我們的不對。但是就像我說的,我們在努力尋找辦法解決,這節骨眼上,你更要對自己負責,我和你爸的事不能成為你不自我嚴格要求的借口和理由。”
她嘀咕了一句什麼,江鹭沒有聽清。
她也沒追問,繼續說:“手機和課堂紀律的問題,我會讓你爸找你談的。當時這個手機是你管他要的,他也來給我做工作,幫你打包票,我才同意給你買。你爸信任你,但是現在看你沒有對得起這份信任,我覺得你應該向你爸解釋一下。如果沒有讓人信服的承諾和行動,那你就暫時過一段沒有手機的生活,我覺得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秋秋沒有反駁。
江鹭接着問:“數學成績,你覺得有什麼辦法可以提高一下?你是學不懂,找不到方法,還是太懶,做題做得少了?”
“學不懂。”她總算開口,“太難了。”
“那需不需要幫你報個班,找老師輔導一下?”
她沒主意,搖頭:“不知道。”
江鹭覺得這件事有必要找宋魁商量一下,盡快提上日程。她自己上學時數學就不好,平時也沒法輔導秋秋什麼。宋魁當年倒是理科尖子生,但是這麼多年了,恐怕早沒有輔導的水平了,更不要說他現在連輔導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手機和成績問題都暫時找到了解決方向,江鹭終于問到自己最擔心的問題:“你跟你前座那個成知遠,關系挺好的?”
“還行吧。”
“上課都要傳紙條、發信息,就隻是還行嗎?”
“我倆就是聊得來,玩得好而已,那還要我怎麼說?”秋秋不耐煩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跟他沒有談戀愛。”
江鹭被她反噎回來,一時倒顯得她自己想法有些龌龊了。還好,起碼沒有早戀。她想着,不然她一個人還真是搞不定這件事,按宋魁這德行,更是别想指望上的。
八點來鐘,宴席到後半程的時候,氛圍也随意起來,領導們都喝得七七八八,紅光滿面,起身各找對象敬酒、攀談,也有人開始進出洗手間。宋魁才趁這空檔顧得上看一眼手機,三通未接來電——市監局局長廖飛,高冶集團的老總季正昌,還一個是他以前的老部下,去年剛調到源岡的邵明。
他向郭穎才遞了個抱歉的眼神,示意要回幾個電話,郭穎才點點頭,他便從包廂中出來。
廖飛是他以前在□校的同學,工作上也有幾分淺薄的交往,來電是想讓他在分局最近一個一千多萬的招标項目上關照一下他的老同學。
這麼遠的關系,繞來繞去也能找上門來,宋魁自然表示有些難辦。廖飛聽他勉為其難,恐怕也不盡然是想欠他這麼大個人情,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寒暄幾句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