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動你那條胳膊了。”劉六六收拾起滿桌的“刑具”,心中仍不解氣。
行衍右臂被吊着,隻能緩慢地披上外套,面容蒼白卻仍帶着笑容,“多謝六六姑娘。”
“不用謝我,都是各取所需,”劉六六盯着他的胳膊,眉頭微蹙。按理說,久未活動的筋骨應當萎縮,可他的右臂與左臂粗細竟無甚差别。“你的胳膊之所以不能動,是先前鎖骨處筋斷骨斷,斷骨處沒有銜接好,如今我重新将斷骨處再次砸斷,讓它重新銜接,能不能長好,看你的造化了。”
“将,公子”裴禦風風風火火地闖進了屋,看到劉六六也在,一時閉上了嘴,尴尬地站在門口。
“切!”劉六六沖着裴禦風翻了個白眼,一把撈起藥箱,氣勢洶洶地往外走。走到門口,又突然頓住,像是有話要說,又難以啟齒。糾結好一會兒,才扭頭看向行衍,磕磕巴巴地問:“那個,姜姐姐她……”
“她走了。”
“哦。”劉六六悶悶地應了一聲,垂下眼簾,遮住眸中一閃而過的失落,這才抱着藥箱走出門去。
裴禦風看着劉六六離開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走到行衍身邊,壓低聲音道:“将軍,吳有亮廣發英雄帖,号召武林同道齊聚泉陽。”
行衍沒什麼反應,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說是要誅殺煞鬼姜暮歲。”裴禦風見他家将軍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于是繼續說道:“外邊都說是煞鬼勾結外族企圖霍亂整個西蜀,民怨沸騰,就等着吳有亮振臂一呼,讨伐姜暮歲了。”
裴禦風一屁股坐到行衍對面,略一沉吟,“将軍,你說水升莊的那顆琉璃珠到底在誰呢呢?我覺得不像在那夥人手中。”
“為什麼?”行衍慢騰騰的開始倒茶。
“我是覺得吧,那夥人更像是為了尋仇。”裴禦風若有所思的盯着倒出杯外的水,“将軍,你左胳膊也疼?”
門外突然傳來動靜,裴禦風條件反射般地快步走到門邊,低喝道:“誰?”
“小将軍。”
裴禦風扭頭看了行衍一眼,打開門:“周谷主,請進。”
“小将軍傷勢如何?”周方海面容憔悴,步履虛浮,一看就是沒少被那毒折騰。
行衍微微颔首:“多謝周谷主挂念,六六姑娘已為我診治過了。”
周方海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遞給裴禦風。裴禦風接過打開,又将盒子送到行衍面前。
盒中花朵通體雪白,花瓣晶瑩剔透,竟像剛從枝頭摘下般鮮活。
“此乃千霜花,本是一陰一陽。陽花白晝盛開,可續骨通筋;陰花夜間綻放,可枯木逢春。可惜啊,那陰花昨晚還未等開便被人搶走。”周方海指着盒中的花說道,“小将軍手中這朵,正是陽花。”
行衍盯着千霜花問道:“周谷主,這是什麼意思?”
“如今武林同道都将前往泉陽,”周方海輕咳一聲,掩飾住眼底的疲憊,“老夫打算讓小徒前往,隻是她年紀尚輕,江湖經驗不足,還望小将軍在路上能照顧一二。”
裴禦風将裝着千霜花的木盒收好,行衍盯着周方海笑道:“周谷主客氣了,我這傷啊,還得勞煩六六姑娘多照拂幾日,我與貴徒同行,也算互相照應。”
行衍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聽聞昨日襲擊萬藥谷的竟是煞鬼。”
周方海神色不變,淡淡道:“老夫也不知怎麼就扯上煞鬼了。”
“許是昨日人多眼雜,難免有些心懷不軌之徒渾水摸魚。”
周方海活了大半輩子,風浪見得多了,那晚拿琉璃珠做籌碼護萬藥谷時,就已經見識過。可今日再見這位小将軍,仍讓他心底發毛。分明是張溫和如玉的臉,可偏偏舉手投足間,總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冷意,怪不得能另龍椅上那位這麼忌憚。他幹咳一聲,“萬藥谷還有其他門派貴客,老夫得去答謝一番,便不叨擾小将軍了。”
待周方海離開後,裴禦風忍不住開口道:“不是他,會是誰呢?”
“喜歡藏在黑暗中的人。”
裴禦風思忖片刻,忽地想起一事,臉色微變,“對了将軍,還有一件事,皇上……将兵權交給了三皇子焦景承。”
行衍臉色一沉,三皇子焦景承,以往如同透明人一般,毫無存在感,他母親鄭淑妃也是個謹小慎微的主兒,如今這兩人卻突然冒頭,着實蹊跷,于是感歎道:“藏在暗中的人還真多。”
“藏好了?”姜暮歲斜睨着屁颠屁颠跑回來的魏森。
魏森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吧歲姐,連村裡的狗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