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見何慎?”馮江流猜出姜暮歲的意圖。
“嗯,也不急,等你們回去再說。”
馮江流沉默片刻道:“你可以直接去的。”
姜暮歲知道她這師弟的意思,月天門她随時都能進,沒人會阻攔,但她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就按他們說的,她是救了他們命的師姐,但有些東西還是要樹立起來,免得覺得随便,“反正我這腿現在也不方便,過一陣再說。”
馮江流“嗯”了一聲,氣氛一時又有些沉默。
“師姐,我……”馮江流突然開口,語氣有些遲疑。
姜暮歲能感覺到頭頂那顆旋要被盯秃了,于是道:“你小時候我也沒發現你說話這麼費勁啊?”
馮江流又沒話了。
好在這時行衍的胳膊看完了,劉六六搶過輪椅就是走,找了一處樹蔭下才停下。
姜暮歲看着比之前變了很多的劉六六,突然有些心疼起她來,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女孩現在沉默了不少。
劉六六給姜暮歲診完脈後,又在方子上改了一筆,囑咐她道:“按時服藥。”
“好的~六六神醫~” 姜暮歲接過藥方,朝劉六六擠出一個笑容。
劉六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了口:“姜姐姐,我知道你想跟我說啥。”
姜暮歲一愣,随即明白劉六六指的是關于丘小林幾人的事。
劉六六歎了口氣,繼續道:“說實話,我還是恨他們,真的。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裡都是血淋淋的場景,滿地都是屍體,我想偷偷給他們下藥,我想……可現在……我卻并不想報仇了。”她頓了頓,“我突然覺得打打殺殺沒完沒了,太沒意思了,我也不喜歡。”
姜暮歲沉默着,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以前的她滿腦子都是為他爹他們報仇,如今報了仇後,也沒覺得有多輕松,反而開始思考一些她未曾想過的人性了。果然,大病傷腦。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劉六六埋下頭。
姜暮歲握住劉六六的手,認真道:“不,你一點都不懦弱。你隻是選擇了放下,選擇了原諒。這比報仇更難,也更需要勇氣。”
“真的嗎?”劉六六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當然是真的。”姜暮歲笑着說:“我希望你永遠做那個咋咋呼呼、快快樂樂的小女孩。”
劉六六聞言,眼眶瞬間紅了,她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姜姐姐,你就會哄我。”說着,她像以前一樣,拉着姜暮歲的胳膊撒嬌,“不過我現在可是知道了很多姜姐姐的小秘密呦~”
姜暮歲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劉嬸兒終于遇到一個能分享的人了。”
“嘿嘿。”劉六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兩人說笑了一陣,姜暮歲這才想起還有件事沒問:“六六,行衍的胳膊怎麼樣了?”
“哎呦~姜姐姐,你不對喲~”劉六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盯着姜暮歲,一臉壞笑:“我一早就發現你倆不對勁了。”
“是嗎?這麼厲害?”姜暮歲無所謂地繼續問道:“還能恢複到從前的水平嗎?”
調笑歸調笑,劉六六一本正經回答道:“行将軍的胳膊恢複得還不錯,骨頭已經接上了,再過些日子,就能簡單地拿一些輕的東西了。”
“那如果用上千霜呢?”
劉六六不明所以地看了姜暮歲一眼:“即使用了千霜,也恢複不到從前的狀态。”
“這樣啊。”姜暮歲突然感覺一陣惋惜。
“當事人來喽~”劉六六調皮道,“我走了。”
“準備走了?”姜暮歲兩手扶在輪椅把手上,食指不自覺的扣在滑溜溜的木料上。
“嗯。”行衍點了點頭。
突然的安靜,讓姜暮歲有點心慌,不是煩躁的心慌,是有點不安的心慌。
“一路平安。”
“那個令牌……”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
“什麼?”姜暮歲問道。
“那個令牌可以調動暗衛。”行衍解釋道。
姜暮歲的心頭一震,行衍竟将暗衛也給了她,“謝謝。”她在一堆谄媚的話術中選了個最簡單的,然後轉動輪椅離開。她不喜歡這種離别的氛圍,更不喜歡看别人離開的背影,在輪子滾了幾圈後,她擡起手,向後揮了揮,“還有,謝謝你的千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