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處進來的男人約莫四旬,着圓領對襟款短襖,戴員外帽,文質彬彬地行上禮,招呼大家進屋坐,奉新茶。
法俞先開頭:“小僧昨日去各家看了一番,除卻家畜受驚,無不妥,暫未發現其他線索。”
員外姓張,名啟嵩,跟着道:“鐘公子與餘公子今日才至,恐不知個中緣由,且容我先道上道。”
“事情發生于一個月前,初時隻是半夜聞人啼哭,搜尋無果隻道是哪家鬧了口角,不想這種情況持續半月之久,互相打聽下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
“因着無事發生,大家也就沒放心上。後來有一天,哭聲是沒了,農戶卻開始丢雞失羊,奇的是,丢了的雞羊皆于晚間出現在鎮外半裡的地方。”
“若是雞鳴狗盜之輩,偷了便走,怎會這般行事?”
大刀客程道陽來得最早,聽到此處放下手裡的杯,說:“我剛來時以為是哪個王八羔子閑來無事裝神弄鬼,就藏身鎮外。本想捉拿個正着,未料連個影子都沒見到。那些個家畜就像憑空而來,一窩子現了身。”
“勞程大俠苦守良久,”張啟嵩再度向程道陽拱手表示謝意,“事雖怪,幸而鄉民無所損失,我也隻有加派人手,白日夜裡的輪着巡。可,唉。”
張員外重重歎了一聲,“這月初,丢的不止家畜,連人都跟着一道沒了。”
“我收到程道陽傳書就趕了過來,四下查探也未察覺不妥,”代鸢适時插話道:“以魈做引,仍沒查出是何物所為。”
餘文清問:“丢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可能換成我們中的?”
“這計,小僧來時就試了,”法俞起身合掌,複又坐下道:“那物似能分辨得出,隻管錯開地兒的抓些村民,對我等置之不理。”
張啟嵩補充道:“被抓的鄉民回來後什麼都講不清,隻說睡了一覺,不知怎的就到了鎮外。”
“我身為梨雲鄉的員外郎,定不能留這禍患繼續危害此地。”張啟嵩說着拱起手,深深鞠上一躬,“還勞諸位施以援手。待事成,重金必定雙手奉上,絕不食言。”
除晏不歸以外的幾人連連擺手,道:“除妖降魔乃我等分内事,張員外無需多禮。”
張啟嵩:“如此,多謝。”
餘文清:“不知梨雲鄉共有幾處村鎮?我們幾人可夠各守一處?”
張啟嵩正有此意,遂如實告知:“這鎮子原叫梨雲村,後來因着村子壯大改成梨雲鎮。又因其富庶可抵一鄉,得梨雲鄉的美稱。”
“鎮分東西兩街,又以南北大道一分為二。其東南、西南多商戶;東北、西北多農戶。我府所處便是東北向,村民醒來的地點位于鎮子的正南方。依諸位看,如何安排最為妥當?”
“程兄有力敵萬夫之勇,又具‘刃百鬼’,若是撞得妖物必能一舉拿下,守鎮外最為合适。代姑娘與法俞大師的法器雖強,卻不及我和鐘公子的範圍廣。”餘文清同他們相熟,又為程代二人所薦,當下做出決策:“東南、西南交給你二人,東北、西北由我倆負責。”
代鸢道:“法俞大師曾去過東南,想來更為熟悉些,我去西南方便是。”
法俞雙掌合十,晏不歸未表态,餘文清仗着符多,無所謂一地兩地,他都能守,也就沒再多言。
張啟嵩見事已排好,令身旁下人帶幾人去往早早備好的廂房,又讓管家準備午飯吃食。席間,鐘黎飄出玉佩,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形象可言,瞧得晏不歸眉峰緊蹙。
鐘黎嘴裡塞着雞腿,回首,有些委屈地:“我餓。”
他光知道餓,也不知道餓個什麼勁,吃上許多都管不到飽。
“還是第一次見玉佩生出的靈,”代鸢執筷戳向鐘黎虛而不實的手,晏不歸指尖微擡,一道微妙的氣流便将筷擋了去,代鸢邊收手邊調侃:“小東西也太弱了些。”
餘文清亦是十分好奇,問道:“它連身體都沒有,這麼一團,吃下的食物去哪兒了?不會漏掉嗎?”
程道陽刀裡的三個靈繞鐘黎轉上一圈,搖搖頭。
它們生來就有人一樣的身體,沒經曆鐘黎這個階段。
餘文清看代鸢,代鸢道:“我隻吃不養。”
桌邊四個靈:“......”
肉越食越膩,酒越飲越淡,沒了滋味的鐘黎蔫頭耷腦地縮回佩中,絲毫不顧主人晏不歸因他引來的差事,眼一閉身一翻,就開始大睡。
再醒是被山崩地裂的巨響驚得坐起,不待他反應,強烈地餘波便襲面而來。
晏不歸擡手築起防護結界,鐘黎在滾起的灰塵中勉強看清周圍景象。
下是緊挨的農家小院,上是驟亮驟息的白芒,以及損毀的黃色符。
“在那!”餘文清極迅速地丢出一道追蹤符,跟着躍身過牆,尋了過去。
晏不歸緊随其後,不消片刻就到了鎮外。程道陽撿起落地的符,餘文清疾問:“人呢?”
“什麼人?”程道陽把符還給餘文清,“我一直守着,沒見人。你那邊是怎麼回事?鬧出這麼大動靜。”
餘文清不及解釋,道:“一個女子,散發白衣。”